周雁找了火旗三百年,毫无所获。平行世界自从地球消失就也一同消失了。
人族女人为异人诞育子嗣的牢狱在雨洲一座黑山下的地下城,名为婴城。婴城与曾经困住人族女人的雪山一样,一座座狭小的像棺材的石铁牢房分隔着那些双眼木然的女人,她们的喉咙在送进来的那一刻就被毒哑了。每天都有人形木偶给他们送来干净的衣裳,替她们擦洗身体。这些木偶人还会抱走他们生下的孩子,亦会治疗她们的伤痛,把她们培养成一个个安心留在此地失去逃跑欲望的生产工具。还有异人族的男人每日在婴城进进出出着。
如此,三千焱的异人世界如此平静运转了三百年。三百年间,所有人族女人都做了一场噩梦…她们沦为异人生育之工具,青春入婴城,死时,只是干枯的柴填补了婴城硌脚的石板路。
今日,又有许多孩子在婴城出生了,他们被木偶人包裹好,有条不紊的被送去婴城出口前给此时的异人双王之一的百青王过目。
百青身后有满是漏洞的沉重石板门,在暗沉沉的婴城,光漏过那些漏洞,就像刺眼的星星。一个身后披着星星的人,引得所有人注目。
列成大方阵的木偶人每个手里都拖着婴儿,他们柔弱的身躯哭叫声巨大,此起彼伏,百青没有觉得烦怒,反而觉得这是鲜活之曲,意味着异人族源源不断的新生与壮大。
他缓缓穿行在方阵间,如同欣赏战利品般的高傲姿态。
突然,他发现有个小东西很特殊…在众多奇貌异人婴儿中,只有她单单是人族之貌。他谨慎的摸了摸婴儿的头顶,她柔弱的气息在柔软的头顶起起伏伏,纯净的气息如同锋利的软刃包裹着她头顶的这只黑色僵硬的大手,百青目色骤然失望,眉头紧皱,他的手顺势拎起婴儿头下枕着的木牌,上面是她生母的编号,百青捏着这木牌负手继续巡视着这些孩子,他发现这批婴儿中除了她全部继承了异人血脉……男女相合,子各承其一,理论上孩子承生父生母的样貌都是可能的,暗乡异人血脉向来强大,三百年间更是没有一个秉承人族血脉的婴儿,这个婴儿出现,证明人族血脉比之前更强大了…这么多年,百青屠杀人族男子,囚禁人族女子为异人生育,现在只有海上那些硬骨头在蛰伏,时不时冒出来一下,给异人挠挠痒痒……人族已然衰败!但这个女婴的出现,触动了百青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安逸神经……
他返回那女婴身边,冷漠的把婴儿抓在手上,顺势把木牌交给木偶人,吩咐道:“木牌上的人,杀了。”
他的手很大,婴儿很小,他足够单手托起这个女婴。那些木偶人僵硬的把那些异人婴儿带走饲养了…他们被送去狂城,那里,他们只被教会一件事,就是对暗乡血脉绝对的忠诚和对脚下土地无比的热爱。他们日复一日修炼天赋,日复一日的修炼对异族的仇恨,他们是暗乡异人又一道铜墙铁壁。
百青轻而易举的攥紧婴儿的脖子,婴儿洪亮的声音骤哑,浑身青紫,皮肤胀鼓,筋脉清晰可见,好像一颗皮肉薄透的葡萄。百青将她送到嘴边,人脸面具缓缓掀起,露出黑鳞贴面胀满红色血丝的血盆大口,他刚要吞了这婴儿,谁知婴儿奋力想开的口中,青紫的舌下缓缓流出蓝黑色的血……
百青的手缓缓松了下来…她有人形却不是人…小小婴儿,异人的气息竟然藏的这么深,远不似其他孩子气息浮于表面,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孩子,百青不打算杀了,他要养在自己膝下,来日做个伴做个心腹,也不至于茫茫三千焱,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在这里,可是会逗留很久很久的……他已经自己孤独了……
在青密林,水流成小钟声的山涧,山脚古藤拧成的棚户下,有个架子织布机,有个头发很长很长,裹着粗布麻衣的女子从河边砸碎了长长的藤条,抽出里面的韧丝,攒够一怀,便在织布机上娴熟的织起麻布来……织着织着,织布机一条横木突然断了,整个机器本就简约,这一断,机器顿时就塌了,被麻丝缠绕着,七零八落在地上……女子的手还悬在半空,许久,她的手缓缓握紧,瘫坐在地,两拳挤在胸口,轻声抽泣:“主人…你怎么还不回来…”
她哭了很久,抱怨了一通,还是缓缓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去河边飞去那个石洞里。
石洞里,巨大石雕镂空的空心球里,有个小小的身体在跟随充斥着整个球体的气息转动着,气息无色,火旗的身体无力像个婴儿一样弯抱着身子,随着球里的气息缓缓游动着。她睡着了,就像胎儿在母亲的肚子里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