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那点年纪怎么演得好自己的父亲,更不要说还毫不避讳说出了一个阉字,张寿其实已经忍笑忍得肚子疼,却为了维持好形象,让朱莹能继续往下说,别提忍得多辛苦了。
“功高不忘自省,赵国公果然英明!”他好容易才把那爆笑的冲动按下去,奉送了赵国公一顶高帽子,可眼见朱莹突然神思不属,如今算得上处江湖之远的他不禁生出了一个猜测。
看朱莹两次提到赵国公就神色不对的样子,莫非是她的这位父亲现在情况不妙?
这一次,他竟是忘了再去联想,张家兄弟会不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很快,朱莹便恢复了过来,打起精神继续历数朝中那些张姓名人。
“还有定陶伯张谦,他在先帝睿宗皇帝含光初年出使蒙古被扣,而后趁着睿宗皇帝大胜设法逃回,还带回来很多被掳百姓,因为要提倡此等壮举,所以睿宗皇帝封了他伯爵。”
“临汾伯张无熙,治水黄河,巡视各地水利,都是他揽总,再加上最初有那么一点军功,睿宗皇帝很大方,竟然给了他一个伯爵,朝中那时候都要吵翻天了。”
“渭南伯张康,他那名字是睿宗皇帝赐的,其实最初还是投降过来的蛮人,本名已经没人记得了。他打仗勇猛,身先士卒,几次都为了救睿宗皇帝身受重伤……”
“还有都督张信陵……”
“文官里头也有不少姓张的,首先是大学士张钰就是一个,最近还新提拔了一个姓张的翰林学士,名字我一时记不起来了。唔,六部尚书里,户部尚书……”
饶是张寿记性极好,可发现人越来越多,其中还有个挺熟的人名,他不禁渐渐头皮发麻。
这些人名和官职履历他记下来没问题,可问题在于,这么多姓张的,他怎么确定自己真正的身世来历?也是,天下姓张的太多了!
直到终于说完,朱莹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把自己所知的朝中张姓人士全都给张寿介绍了一遍。回过神的她忍不住有些懊恼,她还想多打听他的事呢,怎么变成她滔滔不绝了?
可偏偏在这时候,她就只见张寿突然一声不吭起身离开。她先是一愣,随即便气坏了。
难不成她瞎眼看错了人?他就是一张脸长得好看,其实本性却喜欢过河拆桥?
朱大小姐挣扎着想要起身时,却只见张寿去而复返,手中还拿着两片大叶。眼看他到了池塘边将大叶清洗干净,又用山泉水冲洗过后,将翠绿欲滴的叶片做了两个小巧的绿叶杯,随即在杯中倒上了瓦罐中的泉水,她这才瞪大了眼睛。
“渴了吧?喝杯山泉润润嗓子。刚刚多谢了,真是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朱莹平日过的是婢仆环绕,甚至不用眼神就会有人伺候妥帖的日子,可在这种乡间野地,吃了一顿别致的饭,紧跟着张寿又送来一杯及时雨似的甘霖,她怔忡接过,心情一下子好了。
她怎么能把这位小郎君想得这么不堪,罪过罪过……
但不论如何,这一次她却不敢像之前那样狼吞虎咽了,小口小口啜饮泉水时,她不知不觉再次端详着张寿。见他一饮而尽后,就捏着那小巧别致的绿叶杯,坐在火堆旁边发呆,她不由得暗自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