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里有些疑惑,但张寿解释得入情入理,孙木匠最终还是答应了。然而,等到他先把徒弟们撵了出去准备,而后又在张寿的要求下,搭了一个木架子,随即张寿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铜坠,让他用一截细长的棉线穿过系住,随即拴在了架子上时,他就完全糊涂了。
而接下来张寿的所谓考问,他也同样不明就里,因为每个人进来时,张寿用手拨弄被细线吊住的那枚铜坠,让其摆动起来,随后就笑着重复完全相同的动作和问题。
张寿会把铜坠拉到相对较高的地方,而后放手,等铜坠摆动了几次过后,又将其放到相对较低的位置放手,再次等其摆动数下,然后才问道:“你觉得前后两次从高低不同的位置放手,铜坠周而复始从左到右摆动一圈时,哪一种耗时长,哪一种耗时短?”
孙木匠冷眼旁观,就只见一个个徒弟在冥思苦想之后,有人说在高处放手后,铜坠摆动一圈用时长,有人说在低处放手之后,铜坠摆动一圈用时长,总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竟是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徒弟里还藏着那么多口才好的。
而张寿也不揭晓答案,对每个人的回答都笑着点点头以示鼓励,直到最后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走进屋子。少年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神情有些畏缩,尤其是看到孙木匠之后,更是有些战战兢兢。而刚刚对徒弟们一直都很和蔼的孙木匠,此时却沉下了脸。
“关秋,就你那三脚猫的木匠功夫,还敢来这儿?还不赶紧回去练你的大锯!”
“我……”
“等等。”张寿却笑着阻止了吹胡子瞪眼的孙木匠,温和地说,“孙师傅何必苛责他,来都来了,就让他也看一看,想一想好了。”
张寿同样演示,同样询问了一遍,接下来就只见少年关秋攒眉苦思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情景,孙木匠便没好气地说:“张博士,我这个徒弟没个长性,让他做器具,他老是走神;教他画线,他啰啰嗦嗦一大堆问题;让他做那些细致活,他又没那手艺。跟我四年了,没多少长进,亏得我和他爹是老交情,否则这种徒弟我哪会留着!”
张寿听了也不以为意,见那关秋自始至终低着头,仿佛是窘迫,又仿佛是对孙木匠这话已经习以为常,他就开口问道:“怎么样,你觉得前者用时长,还是后者用时长?”
他的问话迎来的却是沉默,就在连张寿也有些犯了嘀咕的时候,却只听关秋突然开口说道:“张博士,你能不能再演示一次?先让铜坠从第一种高度落下,周而复始摆动十圈,再换另一种高度,也摆动十圈,可以吗?”
对于这样一个要求,孙木匠张口就想骂,而张寿却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即笑着应道:“好!”
他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真的就这么试了两次。而当第二次高度较低的摆动被他主动伸手停了下来时,他就只见刚刚一直都显得木讷的关秋沉声答道:“用时应该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