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陆那张脸干脆从灰白变成了惨白,皇帝就轻描淡写地说:“天地君亲师,你这算不算是把师放在了君前?”
“臣……臣……”张陆双股打颤,最终颓然跪下,额头贴着地面,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即便是觉得皇帝从前似乎不是这样严苛的人,但皇帝这种生物素来多变,因此张寿不敢去赌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也只能走到张陆跟前,直接把人挡在了身后。
“皇上若是觉得张陆有错,首先那也是臣的错。教不严,师之惰,还请看在他年少无知,又是一心维护臣,宽宥他这一次。”
张陆只觉得今天自己实在是蠢极了,本能地抬头叫道:“小先生,那是我说错了话!”
皇上定睛看着面色依旧平静的张寿,见张陆竟然伸手想要去抓张寿的袍角,他这才威严地咳嗽了一声:“好了,朕不过是试试你们两个。今日又不是朝堂奏对,又不涉及什么大事,哪有那么多过错。只不过,张陆你需得记住这个教训,一个谎言,得要很多谎言弥补。”
张陆已经是觉得汗如雨下,闻听皇帝此言,他哪里还敢说半个字,慌忙叩头应道:“臣记住这个教训了,今后定然不忘皇上这番教诲。”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尊者讳,揽过于己身,这不算错,但错就错在你一开始就为朕威势所慑,乱了方寸。”皇帝似乎对这番吓唬人的效果很满意,接下来又好整以暇地问了张陆一大堆问题,最后点点头道,“柳枫,去把朕桌子上那支宣城紫豪拿来,赐了给他。”
居然有赏赐?这是什么鬼?满脑门子汗的张陆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甚至连抬头擦汗都顾不得,就慌忙谢恩不迭,可当接过了柳枫匆匆送来的赐物,他再次谢恩站起身时,却因为心神恍惚一个踉跄,直到张寿伸手扶了他一把,他才回神。
感觉到那只手在他的前臂上重重握了一下,张陆终于丢掉了那些惶惑,但心下却是惭愧至极。早知道他就应该按照之前张寿吩咐的那样,坦率诚实,又岂会吓成刚刚那个样子?
而当张陆退下之后,张寿算一算接下来还有六个人,其中就有倒数第一的张琛和倒数第二的朱二,再加上另外四个,六个人清一色都是半山堂的监生,而且都曾经在翠筠间里呆过。当下他就单刀直入地说:“皇上,接下来全都是臣的学生,臣还是避避嫌,不再说话了!”
“张卿何必当真?朕只是另辟蹊径,想要好好看一看这些曾经被人认定没出息的后生小子而已。”皇帝笑容可掬地看着张寿,语气显得很诚恳,“你大可放心,接下来朕绝不吓人!”
你也知道这很吓人?张寿暗自腹诽,但在皇帝的目光注视下,他终究没有力争,却是重新坐了回去。皇帝赏赐笔洗给张武,意思还很明确,可赏赐紫豪给张陆,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