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刻钟之后,两条开膛破肚的鲤鱼最终烤好,树荫底下正用食盒中点心填肚子的朱莹顿时大为意外。至于张寿……他的目光理所当然地落在了烤鱼上那一层辣椒粉上!
朱宏和朱宜虽说亲眼看着老咸鱼从腌制到烤鱼,可还是因为这一层红色的粉末而心里发毛,再加上到底不放心就这么让张寿和朱莹吃外头的东西,他们少不得小心翼翼抢先分食了一条鱼尾。
结果,毫无准备的他们竟是被那突如其来的辛辣呛得咳嗽连连,朱宏更是险些因而拔剑。
虽说人立刻被张寿拦住,但老咸鱼已经看到了对方那提防的举动,脸上表情显得无辜极了:“那是辣椒,张博士之前还拿来做过菜的,口味辛辣,他和大小姐都喜欢得不得了,绝对不是毒药!要是你们不信,全都我吃好了!”
说到这里,他又抱怨道:“真要下毒,哪里用得着在佐料里头做文章,一条河豚烤了送来,哪怕什么调味都不加,你们早被毒死了!”
这里的全都是北方人,对于河豚,朱宏朱宜也只是听说过,朱莹则是还从书里看到过,据说是太祖皇帝南巡时,放话说拼死吃河豚,结果被大臣泪流满面劝阻,最后没吃成的故事。于是,她立刻好奇地说:“河豚真的这么毒?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张寿眼瞅着神气活现要解释的老咸鱼,突然接过了话茬:“河豚那是大江中下游的特产,沧州距离大河都还有一段路,哪来的河豚?再说,河豚正月到三月是洄游的时节,肉质最为肥美,过了这个季节,捕捞难,肉质也不好,谁还会拼死来吃它?”
“不过莹莹你不要不当一回事,河豚固然味道鲜美,但确实毒性强烈,尤其是肝脏和鱼骨。厨子若是没处理好,自己划破手,那也同样有性命之危。”
“虽说东坡居士的诗里,有一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民间也有说法,道是蒌蒿,也就是柳蒿芽能解河豚的毒,同煮能够去除毒性,但到底怎么个去除,其实没人说得好。所以这话听听就行,别当真。真的吃死了,那可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老咸鱼没想到张寿一个北方人,还真的能就河豚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虽说他刚刚只是随口说说吓唬人,但到底有些讪讪的,心里却忍不住想,这位国子博士好像对吃的太有研究了。
等到看见朱莹笑吟吟地拆了一块鱼腹肉细嚼慢咽,一面品尝还一面满意地称赞味道不错,他这才眉开眼笑。
人多鱼少,再加上老咸鱼炮制烤鱼的这手功夫确实不错,因此不过一会儿,香喷喷热腾腾的烤鱼就被众人分食一空。
虽说不过是简单的盐和辣椒调味,鱼肉腌制时间不够而导致不那么入味,但难得换一种吃法,众人虽还不至于吮指回味这么夸张,但最怕鱼刺的朱莹一个人就消灭掉了所有鱼腹肉,还是从侧面肯定了老咸鱼的技术。
因为张寿没提,朱莹又吃得津津有味,朱宏和朱宜两人直到吃完,都没想起没有给阿六留一点。于是,等到阿六回来,看到他的坐骑边上竟是挂着两只野鸡时,朱莹立刻想起了这档子事,懊恼没给阿六留一点。
可让她完全没想到的是,阿六斜睨一眼得意忘形的老咸鱼,突然呵呵笑了一声。
“不就是烤鱼吗?我吃过……少爷做的。”
老咸鱼差点没被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呛着,瞅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张寿,他就悻悻说道:“张博士确实好手艺,没想到这种烟熏火烤的手艺也会,这还给人活路不?”
张寿笑着说说:“我这烤鱼和你这做法不同,这种荒郊野地却做不成。单纯腌制火烤,实在是太干,把鱼在火上烤过之后,然后在底下铺好藕片青瓜片之类的各种配菜——哦,土豆片应该也可以,然后淋上酱汁,加上你那辣椒更妙,用铁盘盛了放在炭火上再继续烧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