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咸鱼心里这么想,口中却当然不敢这么说,连忙赔笑道:“我当然不知道,想来皇上总会秉公处断。”
“呵呵,恐怕你心里在嘀咕,皇上肯定会偏袒自己的儿子,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吧?我告诉你,大皇子贪利害民,激起民变,事后又不知补救,一味委过于长芦县令许澄还有那几家大户,皇上怒其贪得无厌,没有担当,把他扔进宗正寺了。”
说到这里,见老咸鱼赫然满脸惋惜,而张寿则是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葛雍就知道,前者到底不了解皇族那些弯弯绕绕,想来也不是惋惜大皇子竟然遭受了这样严厉的处置,估计是觉得处罚太轻,后者却是根据皇帝的脾气,大略猜到了这样的结果绝非那么简单。
他也懒得替丢脸的大皇子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说:“按照皇上的意思,直接就革除了大皇子的宗籍,滚一边去。可首辅江阁老坚持说皇族颜面不可丢,次辅孔大学士却说太宗朝有过先例,两人吵了个天翻地覆,差点没打起来,皇上一气之下就把大皇子丢进了宗正寺。”
虽说自己身为太师,就算直呼内阁众人姓名也无妨,但葛雍却没有倚老卖老,仍是不称其名。但对于两位阁老差点打起来,他也没有在老咸鱼这样的外人面前避讳,反而在对方低头掩藏面上表情的时候,又淡淡地加了几句。
“之前嗣和王之子郑怀恩犯法,去的是顺天府,虽说挨了杖责,也革除了宗籍,但却比进宗正寺要轻省得多。进了宗正寺的犯罪宗室,就没一个人出来过,有宗籍等同于没有宗籍,更何况,宗正寺是关押犯罪宗室的地方,任凭是谁,一进去便是一百杀威棒。”
杀威棒这种提法,民间比官场中人印象更深,因此老咸鱼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即忍不住抬头说道:“此次朱将军令差役不得把人打死打残,如蒋老爷等人方才还捡回一条命,像大皇子这样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经得起一百杖?总会手下留情才是。”
“那是你不知道我朝制度,没有确凿的罪证,犯罪宗室不会下宗正寺,而一旦下了宗正寺,那么就意味永无出头之日,这时候谁还会手下留情?不会打死打残是肯定的,但这一百杖……我听说,大皇子在挨打的时候昏死过去好几回,每次都是被泼醒了继续打。”
说到这里,葛雍见老咸鱼终于一张脸渐渐苍白,张寿亦是面色凝重,他就淡淡地说道:“你们想来也明白了,重处了大皇子,之前攻占行宫,挟持大皇子的乱民,皇上自然也就不会宽纵了。就算大皇子一度在人前矢口否认他被挟持这回事,但朝臣不都是眼瞎心瞎。”
张寿完全能理解皇帝的心意。就和张琛冒充二皇子心腹,结果他不得不火烧火燎直接去皇帝面前代为请罪,挨了一顿教训一样,皇帝哪怕承认自家儿子是不成器的混蛋,把人拖回去狠狠教训一顿,甚至日后直接关小黑屋,剥夺继承权,但绝不意味着就真会对挟持自己儿子,还把人打成猪头的家伙从轻发落。
果然,葛雍微微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朝中初议的结果是,为首八人处斩,余者数百人,全部流放辽东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