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宫仪跟随张寿这一行人回城的时候,他就只见朱二和张琛一左一右骑马在张寿身边,三人有说有笑,大多数时候都是张琛和朱二在针锋相对,张寿在旁边看热闹,不时调停两句,但偶尔也会煽风点火,火上浇油,但就是这么一路吵吵闹闹,他就渐渐明白了另一件事。
原来张琛根本就没摔断过腿,原来人一直都在邢台给张武和张陆撑腰,大皇子会利欲熏心干囤棉花卖高价的事,还是张琛惹出来的!而现如今这家伙不但一点事都没有,还正雇了一大批工匠,一大批织工和织女,赶制织机,囤积棉纱,打算在沧州和邢台分头大干一场!
联想到朱二竟然“好农”,想到刚刚旁听时得知的那些信息,南宫仪已然清清楚楚地认识到,张寿正打算从原料和生产两个环节入手,把控沧州甚至邢台的棉布行业。他最初觉得如此不免犯忌,可想想雄霸东南的那一个个庞然大物,而张寿不过是化零为整,他就释然了。
更何况,沧州也好,邢台也罢,全都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
而张寿询问过张琛那边的进展,确定就和人对朱二炫耀得那样,整个织坊行业统合得非常顺遂,织工们都愿意有统购包销的渠道,他就笑呵呵地说:“看来你这次出来确实是潜龙出渊,有了腾飞的机会。我没什么可以指点你的,要提醒你的只有一件事。”
见张琛立刻摆出了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仿佛是准备聆听他关于不要贪婪不要自大之类的教诲敲打,他就出其不意地莞尔一笑。
“张武和张陆都是名草有主的人了,朱二这家伙也是,婚事就是八字差一撇。你爹曾经提过要把你的婚事托付给我,可你那要求又那么高,到现在还没下文。你这位顶尖的贵公子出门在外可小心点,千万别中了别人的美人计。”
张琛顿时悻悻:“别提了,我在邢台的时候,那帮子官绅成天给我送各种搔首弄姿的烟花女子,我走在路上都有人头插草标自卖自身,那楚楚可怜的姿态一看是那些行院里教出来的,装什么农家女,装什么落难的小家碧玉……要骗我,那也得先找个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
“夫差也是遇到西施才神魂颠倒,我就算不如夫差,那至少也得是郑旦那一级的!”
就连南宫仪,也被张琛这理所当然的口气给逗乐,更不要说张寿和朱二了。然而,那位赵国公府的顶尖幕僚在笑过之后,想到张寿刚刚声称秦国公张川托付了张琛的婚事,张琛竟然也没否认,他不禁更奇了。
要说秦国公张川一直都是勋贵当中的奇葩,什么都不管,仿佛只对修史编书感兴趣,连儿子也从来撒手不管,任凭其如同野草似的自生自灭,可这次张琛出京,他不信那个当爹的不知道,居然就如此任凭儿子胡来?还是说,张川就那么信任张寿?
哪怕想不通,但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南宫仪须臾就决定将其认定为事实,重新考量张寿和秦国公府的关系。只不过,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他当然记得自己此来的目的,此时突然就咳嗽了一声,随即方才开口说道:“二公子,东翁有话要我带给你。”
朱二刚刚不是在和张琛互怼,就是借机请教张寿,竭力避免有落单的时候,就是不想单独面对那个曾经笑吟吟拿着戒尺把他的手心打肿的南宫先生。
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最怕的事还是来了。见张琛幸灾乐祸,张寿却冲他微微颔首,他总算是鼓足了勇气,当下就驻马等着落后几步的南宫仪策马上前与自己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