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人家死揪着自己父子不放,还会这么宽容大度?
于是,他连忙千恩万谢,随即还有些得寸进尺地问道:“葛太师和张博士明日要启程赴京么?下官能不能同行?下官没别的意思,就是正好顺路,而且实在是心头负疚……”
没等他把话说完,葛雍就不耐烦地说:“忒多废话,腿长在你身上,你爱和谁一块走就和谁一块走!真是,男子汉大丈夫教子无方,还和媳妇一块把儿子惯成这样子……现在知道痛哭流涕,早干嘛去了……张寿,扶我出去走一圈散散步消消食!”
张寿自然连声答应,等到他对阿六使了个眼色,扶着葛雍出了店堂,才走出没几步,他就听葛雍哼了一声:“你就都信他说的鬼话?”
“姑且听之而已。”张寿不以为意地一笑,随即就无所谓地说,“朱大哥都把人家儿子槛车送去京城了,他都没打算泄私愤,更何况是我?送去让朝廷法司审就好。既如此,我信与不信黄知府说的话不重要,我又不是别人惹了我就必定要杀人而后快的性格。”
葛雍斜睨张寿一眼:“朱家老大看上去砍砍杀杀最在行,还砍了许澄,可那是因为砍了人有利于他在沧州树立威望,镇压局面,同时立威给京城某些人看。你也一样,刚刚看似给人吃定心丸,实则压根没许诺什么。那黄知府养出个傻儿子,又撞到你们手心里,算他倒霉!”
“养不教父之过,总要付出代价的。再说,他自己都做好丢官去职,儿子受严惩的准备了,那不是很好吗?我们本来就没打算要他父子的命……”
当师生俩带着个远远跟在后头的阿六在已经彻底昏暗下来的街道慢悠悠溜达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这家百年老店的时候,店堂中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小花生抢在那掌柜之前上来报说道:“葛太师,公子,黄知府和两个随从已经安顿好了,让出房子的两个护卫和人挤一挤,三人一间,虽说不那么舒服,但掌柜已经给他们加床了。”
对于这样的小事,葛雍轻轻一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就对张寿说:“我们这次带的人多,护卫又一大堆,就通州潞河驿那么几个院子,本来也不够所有人住,如你那两个未来学生,还有小花生,十有**也要住客栈的,眼下这倒是正好。”
“我本来是打算安顿了老师您住潞河驿,我们剩下的人住外头,如今这样确实是省事了。”张寿一面说,一面搀扶葛雍回房,等到了房门口,他却还不忘嘱咐葛雍早点睡,别再看书,免得伤眼睛,结果被嫌他啰嗦的葛雍直接撵回了屋子。
这一夜,无论葛雍和张寿,全都睡得安稳踏实,小花生和观涛斗嘴半宿。阿六睡了两个时辰,就如同夜猫子似的在店堂和走廊中游弋,然后成功发现了某些人的辗转难眠。
没错,即便有张寿表示出“善意”,马上就要变成前任河间知府的黄贤黄知府,毫无意外地失眠了,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时才勉强合眼了一会儿。可他根本没睡着多久,就被随从的不断呼唤给叫醒了。
得知葛雍和张寿师生早早就起来,如今已经在下头吃早饭,兴许一大早就会启程上路,黄知府几乎是一骨碌爬了起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飞快地更衣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