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陪着皇帝在乾清宫见了无数贵介官宦子弟,可皇帝早就下了封口令,不许传言吧?是楚宽没管好那些内侍宫人,于是以至于风声外露,还是干脆就是皇帝本人大嘴巴?
就在他尴尬到心情异常郁闷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笑声:“阿六,这是顺天府衙,怎么又是你亲自在外头望风,是秦国公和阿寿在说什么悄悄话不能让人听?能放我和表叔进去吗?”
朱莹这脆生生的一声表叔,张寿在最初的狐疑过后,立刻就跳了起来。而秦国公张川的反应同样不小,比张寿年纪大一倍有余的他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往门前冲去。然而,当他隔着斑竹帘影影绰绰看到外头那几个人时,就只见门帘被一只纤纤玉手高高打起。
但是,顾不得去看打帘子的朱莹那亦笑亦嗔的表情,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朱莹身后那位“表叔”脸上——那不是当今天子还有谁?
他简直无法想象,人在得知这么一个消息的时候,竟然第一时刻出宫了,还白龙鱼服直接跑到了这顺天府衙来!
张川差点没惊呼出声来,可看到皇帝很随便地摇了摇食指,他就只能无奈地请了人进来,等到眼看张寿过来躬身行礼,他连忙也同样见了礼,随即就打算把人主位落座。
然而,四下里一打量,发觉没有外人,皇帝却是二话不说,直接伸出手道:“莹莹说的那木人在哪?拿来给朕瞅瞅,看看是不是朕找不到的那个?”
看到朱莹正在皇帝身后朝自己打眼色,张寿就不再迟疑,直接呈上了那木人。而皇帝信手接过,只瞅了一眼就笑呵呵地说:“应该没错,这东西朕就是让人照着雕第二个,都未必是这股精气神,让朕看看这下头的字。唔,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直到这时候,随侍皇帝进来的楚宽方才开口说道:“那就应该没错了,就是不久之前乾清宫中失窃的东西,当初皇上生辰,一时兴起命巧匠雕了的那件巧物。太后极其不喜,还是皇上坚持方才没有毁弃,只是令人下头刻了这太祖皇帝留下的十六个字,作为镇压。”
我就说么,肯定是皇帝的随身之物,只是这来由还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吐槽是好!
皇帝斜睨了楚宽一眼,仿佛是在责他多事,随即就似笑非笑地说:“当初朕是得人敬献了一条精巧的核舟,惊为天人,可想想这样的奇人未免乖僻,再加上进宫之后战战兢兢,也许雕不出好东西,朕就趁着生辰便装找上门,可出重金人也不肯,朕一气之下,就拔了剑。”
此话一出,别说张川目瞪口呆,张寿亦然,敢情这尊小小的木人那拔剑骂娘的姿态是这么来的?而皇帝顿了一顿,脸上露出了几分肃杀:“这么多年了,也有不少人给朕雕刻画像,但唯有这一尊最为神似,不想竟然被奸人盗出宫栽赃。”
直到这时候,楚宽方才低声说道:“奴婢这一年多悄然追查,已经查得,是御膳房周掌御与乾清宫郭尚宫勾结,郭尚宫窃出了这尊木人,而周掌御曾和临海大营叛贼有书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