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史从历法到水利到算学,样样精通,样样顶尖,有人说他这辈子就没怎么参与政争,还不是成就无数,著作等身。可等他到了晚年,说是还管着太史院不退休,但实际呢?朝中一乱,等我朝初年,他的学生他的后嗣还找得着一个?天下大势,总要有人去掺和的!”
就因为那次争吵,最近这十年来,葛雍虽然和褚瑛是一见面就争,但交情其实却越发深厚,彼此互补不足的同时,都隐隐觉得,研究算学等各科杂学的人,那也不能真的就一心只读圣贤书,该崭露锋芒的地方就不该退缩。
葛雍一直孜孜不倦致力于在国子监重开九章堂培养后继者,最终在去年认了张寿这个关门弟子之后找到了机会。然而,如今张寿明言更希望另起炉灶,他自然意识到了张寿的不同。
这小子也许野心不足,但想做事的心思却一点都不逊色!他张嘴就想骂人,然而,面对丝毫没有玩笑之意的张寿,他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国子监因循守旧已久,与其对其开膛破肚,大动干戈,还确实不如另起炉灶……可是相比重开九章堂也好,新建大明公学也好,这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事!
褚瑛却嘿然笑道:“张寿,葛老头成天夸你,我从前一直都觉得他言过其实,可现在我得说,你小子还真是有胆子!就冲这一点,九章堂那边你若需要我去讲点什么,随时对我说。但你真的要另立山头,那动作得快一点,我半截都快入土了,希望快死之前能看到这情景!”
齐景山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见葛雍捂着脑门那头痛的表情,他就沉声说道:“以我之见,且等此次光禄寺之案有了结果之后,再徐徐图之,那才更妥当。在此之前,我们先把书编出来,再看看光禄寺用新记账法是否便利。要知道,欲速而不达。”
发现纵使自己那离经叛道的最后一个提议被齐景山忽略了,褚瑛则是明显很感兴趣——哪怕葛雍仍然有些气鼓鼓地瞪他,张寿还是不禁喜出望外。他连忙满脸堆笑地连连表示诚恳接受长辈意见,可这时候,葛雍却突然重重一搁手中茶盏。
“好了,你小子别拍我们马屁。你托付的这事情我们答应了,不就是推广龙门记账法,宣扬其优点吗?就和你之前在军中推广密码本和编码方式一个道理。不过这事还不能太急,而我们三个老人家和你逛了一下午,又在这坐了这么久,好歹得给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说到这里,葛雍一顿,随即笑呵呵地说:“好歹我们三个今天一口气吃了三顿饭,滋味倒是各具特色,大家挑两家中意的写了投票,选出来让顺天府衙和司礼监去查人根底好了!”
老人家说着就顽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顶多让别人把我们看成和你一样的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