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掰着手指头道:“有开书坊的,有卖布匹的,有成衣店……反正应有尽有。”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随即又笑道:“我知道您必定要觉着,这块地的主人那真是赚得盆满钵满,可人家早已放出话来,聘请了九章堂的学生来审计账目,所有收益全都拿来捐资助学,哦,就是直接捐给从前陆尚书的公学了。”
赵铁牛说着突然又一拍脑袋,继而笑道:“看我这记性,叫惯了陆尚书,都忘了人家如今乃是公学祭酒,应该叫陆祭酒。反正陆祭酒把第一批免费读书的小孩子招进去之后,整个京城也不知道多少人家奔走相告,喜极而泣!反正寻常人又不考科举,认字算数才最重要。”
对于公学的这些消息,尽管这一队外乡人中有不少都听说过,却远不如从京城本地人的言谈中了解之后,震撼感强烈。
此时此刻,众人三三两两彼此对视,心情异常复杂。最终还是刚刚那个说了公道话的中年人笑道:“原来如此,多谢阁下相告了。”
他从容拱了拱手,随即就打算拨马离开。谁知道就在这时候,赵铁牛竟是一个箭步抢上前来。见此情景,其他人吃了一惊,以为对方图谋不轨,却不想赵铁牛嘿然笑道:“外乡人,你们不知道这附近哪几条胡同能够通行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送你们到宣武门。”
不等有人反对,他就一把拽起这中年人的缰绳,随即交待了一声同伴就往前走。他原本就是昂藏男子汉,从前因为混迹市井时而常常佝偻的腰如今挺得笔直,一面走还一面不时和四面认识他的人打招呼。如此一来,他后面这一行外乡人全都深刻见识到了他的人面之广。
而赵铁牛也没有絮絮叨叨给人讲个没完,接下来一路顶多也就是解说解说沿途那些建筑,等把人送到宣武门前,他就重新把缰绳塞给了马背上的那个中年人,随即拍了拍手。
“京城人有京城人的活法,各位既是初来乍到,日后还请稍微注意一点。我是现在改了脾气的,否则按照我从前那性子,绝不是和你们用嘴理论,兴许就会忍不住和你们用拳头理论!这世上不是只有读书人才懂得道理,大家懂的道理也很多!”
“吃饱饭,穿暖衣,最好还能认字,如此不至于被人蒙骗,这就是最大的道理!”
眼见赵铁牛说完这话随便一拱手就转身扬长而去,那中年人看了一眼自己那个羞红了脸的年轻学生,这才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就开口说道:“这个教训都记住了吧?出门在外谨言慎行,别自恃读过书就对人品头论足。”
“就和这位仁兄说的,如果不是他如今已经不再脾气暴躁,兴许已经有人要挨打了!初来乍到就闹到衙门去,难不成是一桩很光彩的事情吗?”
此话一出,那个原本就羞愧到无敌自容的年轻人顿时下马长揖谢罪,而其他人也纷纷低头称是。如此一番训诫过后,那中年人方才拨马走在前头,他身后的一个学生立刻上前出示了路引,而守卒验看时,只瞧了一眼,就立刻拿着一溜烟跑开,不多时就叫来了自家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