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莹无意听他那奉承,没等人说完,她嫣然一笑,转身就要走,可走出去没两步,她就突然停住,因笑道:“对了,你可别拿着这摇椅,硬塞给你们苏州商会,让他们每人高价认购一张,然后再堂而皇之送钱过来!这样吧,我给你定一个最低价和最高价。”
头也不回的她当然不曾看到华四爷此时那张脸上是何等表情,歪头一想就自顾自地说:“嗯,最低别低于一贯钱,毕竟用料太差,传出去也就成了笑话。至于最高价么……如果是用南洋运来的那些木头,估摸着一整张做下来,吹破天顶多卖三四十贯,算四十贯好了。”
见朱莹撂下这一个最低价,一个最高价,就这么扬长而去,华四爷顿时苦笑。刚刚在楼上皇帝那番话是当众说的,他要是回头在苏州商会说一声,本来就想要交好张寿这位新晋天子信臣以及朱莹的人,须臾凑出个万儿八千送上,那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可朱莹竟然和他谈了一个低到不可思议的分成比例,以及一个限价区间,他能说什么?他这钱送不出去也很绝望啊!
不知道更不去理会华四爷因为自己提出的条件而纠结到什么样子,更没有去看一旁全程围观讨价还价这一幕,此时正犹如一尊雕塑的宋举人,很快就心情转好的朱莹,瞧见怀庆侯张景洲等人分明还在等自己,连忙上前道谢。
为了如意郎君,她这一番人情欠得着实很不小,但大小姐平时倨傲任性的时候归倨傲任性,如今长袖善舞的时候,却也不逊于任何一个同龄千金。当张景洲等人离开的时候,全都捎带上了朱莹送给他们的小小“薄礼”。
今天在皇帝面前一直都低调呆在最后面,几乎就没怎么多说过话的渭南伯张康,在一行护卫簇拥离开这即将更名为兴隆坊的区域之后,这才轻轻拢了拢袖子,啧啧笑了一声。
他归化很早,早就把自己当成明人了,只是依旧喜欢醇酒和烈马。从前也喜欢美人,但自从听雨小筑开起来,他反而就不怎么沾那些年轻貌美的姑娘了。而朱莹送给他的,是两坛窖藏多年的柳林贡酒。这不得不让他暗赞朱莹有心。
而除了他之外,喜欢宝刀的襄阳伯张琼得了一口刀;喜欢马的临汾伯张无熙得了一匹名马;房中多内宠的定陶伯张谦,得到的是一瓶小药丸——听朱莹的口气,应该是纯粹的大补药丸,绝不可能是坊间常有的金枪不倒丸之类的东西……
至于怀庆侯张景洲……张康此时一想到朱莹送人的那东西,他就忍不住想笑。
那是一条编织得极其华丽,镶金嵌玉,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马鞭!他记得很清楚,怀庆侯张景洲出身卒伍,性喜奢侈,尤其是喜欢在随身携带的东西上炫耀。
曾经在拇指上套了一个纯金护指,在佩剑的剑穗上大做文章挂了一串金铃,如今再拿上那华贵的马鞭,那画面真是太美了!不过他倒希望张景洲拿着马鞭回去管管正房妻子。
而张寿送别了吴阁老,却被陆绾和刘志沅拉着说了许久的话,等他终于抽出空来,陆三郎已经在二楼亲自公布今日排名了。可这时候,他就只见宋举人还在兴隆茶社门口犹如泥雕木塑一般站着,就仿佛人不是今天再次挤上末班车的幸运儿,而是一个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