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一脸就为了这个的惊诧表情,葛雍就似笑非笑地说:“他用了一群年纪轻轻,手艺也并不算精湛,只是很喜欢动脑子的工匠,就弄出来这么多玩意,要真的被他再淘出一大堆宝贝人才,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他的那番话,你不要说你没听说过。”
皇帝顿时再次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机器代替人工,解放人力,这种前景他想象不出来,而且也没办法想象,但对于特立独行,敢想敢做的他来说,张寿描述的是前景非常有趣。
而在继承了皇室一代一代传下来那庞大财富之后,天生不需要关心财富的他看来,不把钱放在眼里的张寿,那确实是一个醉心技术的狂人。
“至于你说,九章这是辜负了你转移注意力的一片苦心,他肯定会说,堂堂君子岂能用洪氏一介女子来分担压力。要知道,因为三皇子在人前主动提出请洪氏来教他画画,你最初的设想已经成空了。如今外头传扬太子贤明,全都是因为皇上朝会上一句教论语所致。”
被老师这么直接似笑非笑瞪着,皇帝纵使早就过了害怕老师的年纪,却还是有些心虚。
沉吟片刻之后,他心里渐渐有了主意,可紧跟着就听到外间传来了一个声音:“皇上,有张博士的陈情表。”
在葛雍那微妙的目光注视下,皇帝只能板着脸吩咐了一声送进来。等到他取了那薄薄的奏疏本子拿在手中,却还是踌躇片刻方才打开。果然,前半篇和花七带回来的消息一模一样,张寿非常慷慨——或者说败家地将那最新的玻璃技术拱手奉上,但后半篇……
葛雍却只说对了一半!
虽然觉得老师也会失算,皇帝有些幸灾乐祸,可事关自己,他最终还是直截了当地把张寿那奏本递了过去。眼见葛雍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就打开看,随即一边看一边啧啧惊叹,而看到最后,那脸上表情就僵住了,但须臾就眉飞色舞了起来,皇帝顿时好一阵无语。
“老师,看你这样子,是支持张寿的提议?”
“那当然!”葛雍神气活现地捋着胡须,但随即就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说,“朝中某些人这些年来严防死守朝廷官船出海,想着独占海贸,但太祖皇帝传下来,经管皇家产业的司礼监,那几条海船每年从海上赚了多少钱,这就只有一小撮人知道了。”
没等皇帝一口承认或否认,这位老太师就一字一句地说:“皇位几次更迭,那支船队却神乎其神地薪火相传,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奇迹了。让他们在异邦招贤纳士应该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