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这次你去给陆师兄的冠礼当正宾,等他日我冠礼时,你也能来给我加冠吗?”
冷不丁地想起三皇子前两天悄悄问他的话,张寿手中正在给陆三郎结缨设簪,用的正是皇帝赏赐的那枚犀角簪子,不由得微微怔了一怔,随即嘴角一挑笑了笑。而别人看到他这一笑,自然是有人入迷有人醉,有人忌恨有人恼。
而他自己却压根没在意外间人的反应。朱莹还是说少了一点,他看的不仅仅是《仪礼》,《会典》也去翻过一翻,所以大体也清楚这年头从上到下各级人等的冠礼是个什么规格。
皇帝元服礼,主礼的是太师和太尉,而太子冠礼,大多数时候不是太子太师,就是其他同级高官,怎么也轮不到他。最重要的是,有一件事是约定俗成的,那就是冠者的年纪。
陆三郎这小胖子今年都十七了,三皇子却要过年才十岁,加冠还早着呢!这又不是皇帝病重又或者幼主登基,需要紧急加冠来安稳人心……呸呸,这真是不吉利!看在皇帝对他一向还算可以的份上,他很希望这位天子能够长命百岁,让他安安心心享受一下盛世太平。
等等,如果皇帝想要昭示此番立太子乃是深思熟虑的,想要为三皇子提早举行冠礼,那也在情理之中!
张寿心里这么想,眼睛忍不住又瞟了瞟皇帝,心想皇帝今天过来,是不是除了凑热闹之外,还想看一看陆绾怎么给小胖子操办冠礼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天子大概要失望了。
今日他为正宾,赞者是小胖子的长兄陆大郎,主人则是陆绾。三个人当中,陆绾和陆大郎据说昔日都行过冠礼,但也就是自家的宗祠里头走个过场算完,而他就更不用说了,稀里糊涂在十六岁的年纪就当上了官,进贤冠都早就戴过了,葛雍想为他加冠都没可能。
想到这里,张寿不禁微微走神片刻,原本应该等到最终醴席之后,陆三郎去见母亲之后再出来时,他方才应该说出来的授字辞,他竟是鬼使神差地在这会儿说了出来。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一板一眼地将词念到这里,张寿这才醒悟自己出了错。
要是别人,在皇帝面前陡然犯下如此大错,那自然会紧张尴尬到无以复加,可张寿本来就觉着自己今天是肯定会出错,不过是错多错少的问题,此时既然已经说都说了,他只不过微微一顿,他就恢复了自然。
“陆者,高平之地。广阔无垠,可观天,可眺远。筑者,五弦之乐,俗雅皆宜。正合你以凡俗为表,大雅为里的性情。令尊昔日为你取名时,可谓意味深长。”
小胖子听得脸都绿了。我爹取的名字这么难听,小先生你还夸赞他取得好?这到底亏心不亏心啊!你要是也给我起个这么难听的表字,我和你拼了……呃,我好像没这能耐,要真是难听,还得跟我一辈子,我干脆去跳什刹海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