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偏偏这厚颜无耻之人还生得这样清浚出尘,还是老人家我在外头对别人吹嘘,道是出类拔萃到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关门弟子!
葛雍一面目光炯炯地应对着四面八方的注视,一面暗想昨儿个晚上张寿过来时,满面诚恳对他说了皇帝召其和那四个“客人”参加经筵,他打算借此为算学张目的情形。
他之前还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个张目法,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陆三郎这一招,那可比单纯的九章堂招生,比什么召集天下天文术数人才来重修历法,要简单直接粗暴多了!于是,趁着众人全都在看自己,他就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
“九章和高远师生所言极是。若是能在天下设算经馆,有人担心国库又或者地方府库入不敷出的话,那臣这一把老骨头,也愿意慷慨解囊一回!”
如果说最初孔大学士还打算审时度势再做计较的话,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办法再做计较了。要是再不阻拦,这师生三代人,会不会说仿效府学县学之类的制度,把算学也开遍全天下?就算没那么夸张,在县学和府学当中再开一门算科,那也说不好!
他也顾不得今天这是经筵了,立时站了出来,声色俱厉地说:“皇上之前开算科之禁,重开九章堂,这是重申太祖皇帝遗志,因此臣等并未反对,但算经馆开到各地,让天下读书人都能随意接触,这臣就不敢苟同了!”
“天文术数不分家,若是有人利用算学妄作谶纬,到时候岂不是惑乱人心!”
天文术数不分家……呵呵,放在后世,别说不分家了,就连是数学家,专精领域也各有不同,科目之细,任何不同专精的数学家都不敢说全领域制霸。也就是如今这些文科满分理科负分的政客们,会无知得对未知的科学妄发评论,因为他们根本不觉得这是笑话!
张寿心里这么想,但嘴上的应对却也丝毫没有慢。他呵呵一笑,淡然若定地说:“照孔大学士这么说,天文术数不分家,学了算学的人自然而然就精通天文,就应该去钦天监又或者其他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的地方,否则,就怕他们随随便便捏造谶纬之术,然后离乱人心?”
“可是,据我所知,历来好像没有什么精通算学的人附从某些乱臣贼子吧?”
“你懂什么!”在这种方面,孔大学士自然有居高临下俯视张寿的资格。他怒斥一句之后,就沉声说道,“如果那些野心勃勃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知道,什么时候有扫把星掠过天空,什么时候有天狗食日,什么时候有地动,以此兴风作浪,那天下岂不是要为之大乱!”
他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却是缓和了一些,然而那话语中的锐利寒芒却不减反增。
“张博士若是觉得有人学了算学,懂得推算这些,这也不要紧,又或者是觉得,所谓的扫把星也好,天狗食日也罢,甚至连地动山摇,都不是什么天公示警,需要为政者自省,而只不过是普通的现象……那么,你是想让天下人失去对天子,对天道的敬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