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战况一面倒,张寿当然可以抱手旁观,犹如看戏,但那些原本准备看戏的人却已经坐不住了。刚刚张寿呵斥监生的同时,又把学官一股脑儿全都扫进去,他们还能抱着兴许能看一场张寿被监生们撵出国子监,又或者张寿派从者殴打监生好戏的侥幸,躲着不出来。
但现在一群闹事的已经被九章堂的学生追打得哭爹喊娘,他们再不出来,难不成等着张寿带着九章堂的人直接杀到博士厅来吗?
因而,周祭酒带头,罗司业紧随其后,博士助教之类的学官呼啦啦一大堆齐齐出来,颇有一种人多势众便能有理,有理便能声高的阵仗。然而,刚刚出场却还立足未稳的他们,迎来的却是张寿一声冷笑。
“刚刚九章堂斋长陆高远说,他们被人锁在了九章堂中,眼下大司成少司成带着各位姗姗来迟,莫非想说,也被人锁在了博士厅中?各位素来是自恃身份,不管监生们那些和学业无关之事的,可绳愆厅的徐监丞直到现在仍然不见人影,难不成是他也被人困在了绳愆厅?”
此话一说,一群学官这才遽然色变。偏偏就在这时候,他们又听到了一个异常熟悉,此时却绝对不想听到的声音。
“张博士说得没错,我往常自诩令行禁止,今天却被人锁在了绳愆厅!下头小吏口口声声说是奉命行事,我倒要问问,这是奉谁的命!”
大步冲出来的徐黑子,此时此刻那张黑脸比平常更黑了,直接迎上了周祭酒等人,就毫不留情地质问道:“是奉了大司成的命?还是奉了少司成的命?又或者是奉了各位博士助教之中,哪位之命?国子监乃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沦为监生闹事之所……”
“诸位扪心自问,对得起皇上把这座大明最高学府托付给你们的一片苦心吗?”
之前先是被张寿当着一群闹事监生的面给骂了一顿,此时竟然又被徐黑逹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别说周祭酒和罗司业,就连一群博士们,此时此刻也着实不能忍!
虽说徐黑逹这个绳愆厅监丞在监生面前或许有些权威,可在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进士面前,那实在是不值一提,当下就有人忿然斥道:“徐黑逹,你好大的胆子!你自己御下无方,纵出了自行其是的小吏,惯出了一群无法无天的学生,现在却来指责大司成少司成和我们!”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只见徐黑逹随手一拔发间簪子,竟是直接掼下了头上的乌纱帽。这一刻,明明只是杂途小官的这位黑脸监丞,那脊背挺得笔直,就如同他往日怒斥监生一样。
“我徐黑逹虽说只是举人,但也一直都读书不辍,恪守礼数,只希望能让国子监重回昔日书声朗朗,师生相得的盛况。如今这乌烟瘴气,满是算计的腌臜地方,不呆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