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看到四皇子这会儿情急之下,一张嘴把他那个不得已收下的学生朱廷芳给捅了出来,他就不由得错愕了起来,但很快就恍然大悟。
于是,被皇帝誉为板正直臣的他不慌不忙走上前去,却是单刀直入地问道:“听四皇子的口气,难不成本来是要朱君理做你的老师?”
四皇子看到刘志沅上来,微微一愣,而早在太后垂帘之年就认得这位大器晚成直臣的玉泉,却是笑着把朱莹今日在太后面前替四皇子求情,而后又推荐朱廷芳给人当老师的来龙去脉说了。相较于刚刚四皇子自述时的避重就轻,她却是事无巨细,以至于四皇子羞愤交加。
而张寿听说四皇子竟然在太后面前耍起了负荆请罪这一套,还是货真价实带着荆刺的荆条,顿时眉头大皱,当下他不再理会四皇子正在和阿六玩什么打眼色打手势的暗示大戏,一把将人拖到了自己面前。
见此时此刻的这小子赫然穿着一袭宽大的斗篷,差点就把脚都要遮得看不见了,他就冲着阿六打了个眼色。顷刻之间,刚刚还对四皇子那些花招视而不见的阿六,一把伸手拽下四皇子身上的斗篷,仿佛还掀开了白绢中衣,可却又在顷刻之间把人重新罩得严严实实。
于是,当阿六冲着张寿点点头时,其他人……反正从刘志沅以下,谁都没看清楚,就连自幼习武的玉泉,那也仅仅是惊鸿一瞥。如果不是她亲自带着四皇子在马车上更换了宽松的中衣和厚软的斗篷时,又为他重新处理过伤势了,此刻根本看不见四皇子到底是什么伤势。
“居然背着带刺的荆条去负荆请罪,是谁教你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尊长尚且未曾责难,你就这么自以为是?”
疾言厉色的一句质问之后,张寿见四皇子低头讷讷难言,他就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要说错,昨天四皇子说那番话的时候,他也在场,他这个没有及时阻止的其实也有错。
他昨天最初当然是存着几分好奇之心,所以才听四皇子在那说着司礼监的秘事,直到发现四皇子越说越离谱之后,方才赶紧出言制止,可到底是四皇子错已经铸成,而这个冒失冲动的小家伙,甚至又在清宁宫玩了一出负荆请罪的大戏。这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他盯着惴惴不安的四皇子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抬头看着玉泉道:“尚宫奉太后懿旨而来,阿六虽不好应承,但我既然也当过四皇子郑锳的师长,昨日他铸成大错时也在场,却不得不作为师长管教他。”
说到这里,他就沉声说道:“如今若是去张园取那把皇上赐给我的戒尺,只为了名实相符,那却也没什么必要。敢问刘老先生,这公学之地,可有戒尺?”
刘志沅听张寿刚刚那说法,不由得心中一动,此时张寿问戒尺,他就爽快地说:“公学虽说都是求学若渴之人,然则也难免会有顽劣之人,所以戒尺是从来不缺的,甚至有性情激烈的教师,半个月打断一根也是常有的事。”
他说完就目视阿六道:“随便到哪个课室里去转转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