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过是些愚夫愚妇道听途说而已……”某个着实不小的嘀咕声只在说出这半截话之后就戛然而止,大概是想到了这道听途说四个字用在这里着实不妥。毕竟,主动替张寿扬名的人是当朝太师,所有朝官之中的最高顶点。
于是,在顿了一顿之后,说话的人就立刻补救道:“张学士虽说师承名门,但年少为师,也有不周到的地方,否则怎会出了四皇子这档子事?”
这最后一句便是露骨到极点的攻击了,张寿随眼一瞥,发现是个三十许的陌生官员,他正打算反唇相讥,却不想就听到了翰林院这一阵列旁边,恰是传来了召明书院岳山长的声音:“不过些许小事,也值得被尊驾拿到这般场合来说?”
“虽则四皇子对皇上来说乃是卑幼,但终究是皇族,尊驾难道不该为尊者讳吗?还是说,尊驾自幼从师长处所习礼仪,却连这一点都没有学过?”
说到这,岳山长就泰然自若地说:“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四皇子以皇子之尊,却深知尊师重道,知错能改,难道这不值得褒扬,而是要因为这一时疏失,被拿来在这种场合攻击他的老师吗?”
张寿的反击尚未到来,却冷不防遭受到岳山长的尖利讽刺,刚刚那说话的年轻官员不禁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尤其是被人点穿拿着四皇子攻击张寿这一点,他更是恨不得把刚刚因为一时嫉妒而说过的话全都吞回去。
然而,他偃旗息鼓了,豫章书院的洪山长却忍不住了。作为皇帝召来京城的四位山长之一,他进过宫,讲过学,女儿还得到过太后的褒奖,如今人还享受着五品公主友的待遇,在宫中教授三皇子这个未来太子画画,可这些天来,他这个当父亲的却度日如年。
因为经筵以来,张寿和岳山长等人都已经讲过学,而他却没有!
哪怕张寿并非日日都来经筵,而是缺席过很多场,但谁都不觉得那是皇帝不重视他。因为张寿平日还在九章堂给学生上课,是个忙人。而他这个时不时参加经筵的人,在那张公布的经筵讲学表中,他讲学的日子却排在十月十八……太子都册封了,他再讲学有什么用!
所以此时此刻,眼见岳山长竟是突然站在了张寿那一边,他不禁本能地觉着人是在趁机向张寿卖人情,当下就没好气地冷哼道:“岳山长倒是会替人文过饰非!自古以来,师者至尊至贵,更以学问德行为贵,只有弟子代师长受责,何尝有过师长代弟子受责这种咄咄怪事!”
“这如果不是哗众取宠,便是沽名钓誉!”
他这最后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任凭是谁都能听出其中那毫不掩饰的蔑视。然而,话音刚落,一个冷飕飕的声音就骤然响了起来。
“谁人诽谤我老师,便是我毕生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