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学士却懒得管张寿刚刚所言侍从二字,是不是为了向众多文武官员卖好,把心一横,干脆把刚刚已经捅破了一些的窗户纸完全戳破了。
“以乾清宫之严明,尚且出了管事牌子柳枫这等悖逆叵测之人,更何况他地!太子即将册封,日后身边难道也全无内侍宫人随侍?此乃防微杜渐,并非局限于慈庆宫一地,还请皇上明察秋毫,体谅臣等为了太子着想的一片苦心!”
朱莹刚刚见张寿在那随口发挥,可此时见问题又绕回来了,她登时柳眉倒竖。可她正打算把刚刚说过的话再重申一遍,皇帝却已经抢在了她的前面:“刚刚莹莹说了,一个读书人都尚且要红袖添香能读书的侍女,养僮仆也要识文断字能念诗,堂堂太子却要用粗鄙之辈?”
“是不是朕也最好吸取乾清宫中出了个柳枫的教训,从此之后,身边内侍也最好是目不识丁,免得蛊惑了朕?”
皇帝借用了自己的话来讥讽众人,朱莹顿时笑得神采飞扬,可紧跟着,孔大学士却摆出了极其强硬的姿态:“如若皇上定要用识文断字之辈,也未尝不可,但需得是忠孝双全,将《孝经》倒背如流的才行!古语有云,求忠臣于孝子之门,这是至理名言!”
“朕已经说过了,柳枫乃是在四郎面前搬弄是非,什么司礼监摒弃亲情乡情,纯属胡言乱语!此前朕还记得有御史弹劾过司礼监中人腾达之后,出钱在外置办大宅接了亲人进京,又在乡里建祠修坟之类的事,那时候倒没人说什么亲情难舍,乡情难割,只说彼辈奢侈!”
“以至于那位就办了两进小宅的司礼监随堂直接被黜落,那时候倒没人赞他孝心可嘉!”
言及于此,皇帝终于再也不耐烦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当下斜睨一眼,示意某个内侍敲响金钟之后,他就沉声说道:“总而言之,此事搁置不议,等太子册封了之后再说!然则东宫讲读,诸卿既然已经一一推荐,明日朕会从中遴选十人,每日两人,五日一轮于东宫讲学。”
“好了,时候不早,讲学吧!”
皇帝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搁置此议,哪怕孔大学士分外不甘心,可今天锐气一再被朱莹和张寿所挫,眼看身后附议众人竟是没人敢于出面硬顶,他不禁大为郁闷。
这种时候,他不禁深恶痛绝吴阁老这种应声虫,更鄙薄张钰这种明明资历浅却不肯附从他这个资深者的新进后辈。如果内阁三人能够一条心,何至于他只能在仓促之间,倚靠后头这些参加今日经筵的文学侍从和儒者来谋求成事?
而张寿完成了给朱莹“助阵”的任务,此时见孔大学士心灰意冷重回原本的位置,他和朱莹悄悄言语了一声,正欲功成身退回到自己原本的队列,却不防上头四皇子突然蹬蹬蹬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拽住了他的袖子。
“老师,父皇叫你过去说话。”言语这么一声后,四皇子又看向了朱莹,“莹莹姐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