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广袖深衣全都是最好的料子,可最好的料子就意味着质料厚重,一层一层裹在身上,那滋味真是非同一般的微妙,想抱怨的他一想起自己之前的话就觉得哑口无言。
而身穿这样的礼服,举手抬足都要一板一眼,否则很容易自己被自己绊得一跟头,而且他还有一个更大的感触,那就是重!
那藤篾为骨,罗绢为里,金圈金边的九旒冕极高,戴在头上本来就显得有些不稳当,再加上金饰用得很不少,又平添了那分量。他原本尚在总角,还未束发,虽说按照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的习俗,几乎不剪发,但发量到底还不多,结成发髻之后,支撑这冕冠就有些吃力。
而除却金饰之外,最让他发昏的,却是冕冠前方的九串红白青黄黑五色玉珠,虽说远远不至于影响视线,但按照蒋妃的要求,他在戴着这样的冕冠行走时,手中还必须捧着将近一尺长的沉甸甸玉圭,行走之间,必须要极力保证玉圭不晃,玉珠不摇!
对于这样的要求,四皇子简直瞠目结舌。一想到自家三哥那一身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作为万众瞩目的中心,还不能出半点错,他不禁就越发担心了起来。
于是,等到黄昏去乾清宫昏定,见三皇子赫然也在,皇帝正在嘱咐明日册封大典上的某些注意事项,他就忍不住当着父皇的面,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父皇,儿臣今日第一次穿那礼服,只觉得衣裳紧,帽子重,三哥明天有那么多礼仪要行,能撑得住吗?”
皇帝只觉得近来事情不断,不说焦头烂额,可全都挤在这册立太子的前夕,未免有些心情不畅,被四皇子这一说,他顿时哈哈大笑。
而三皇子唯有苦笑,却也不得不感激弟弟对自己的关心,当下就轻声解释道:“四弟,你想得太多了,就算再苦再累,能比农人下地更苦,能比织工纺工纺织更累,能比读书人寒窗苦读更辛劳,能比将士们拼死搏杀更危险?不过是衮冕沉重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
顿了一顿,他就笑着说道:“我听说,新娘子嫁人那一天,头上身上的各种金银花钿和钗环,不会比我们这冠服轻到哪去,但成婚大喜盖过一切,不也是咬咬牙就过去了?”
这种比方出自一贯不太会开玩笑的三皇子之口,皇帝顿时被逗乐了。再看四皇子那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只觉得很有趣,当下就慢条斯理地说:“不止女孩子嫁人成婚的时候,要忍受那沉重的嫁衣,明天你们那个平常不上朝的老师,最不爱穿冠服的莹莹姐姐,也得这么穿。”
“你们那老师的行头是根据品级来的,他好歹穿过几次,习惯成自然,再加上没那么多配饰,这一场大典撑下来自然没问题,比你们两个要好得多,但莹莹么……呵呵呵呵!”
皇帝幸灾乐祸的时候,在司礼监狐假虎威,趁着楚宽在养病,直接就翻找出那名册,然后大摇大摆扬长而去,算是扬眉吐气的朱莹,确实正在家里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