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绾会让他在今天坐首席,那是可以预计的,毕竟上次陆绾告知他陆三郎的婚期时,就已经表示了这一重意思。而且,陆三郎冠礼的正宾,那也是他担纲的。
既然如此,被一群根本谈不上美貌的中老年人围着,或缠枪夹棒,或热情洋溢,或阴阳怪气,或笑容可掬地问着一些他根本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张寿只觉得不耐烦极了。
就在他连借口都不想找,只想摆脱这些烦人家伙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叫嚷声:“老师,我替三哥送贺礼来了!”
都不用循声望去,张寿也知道这熊孩子是谁。不是自从三皇子册封太子大典之后,就因为他一句提醒,于是被拘在宫中压根出不来的四皇子吗?
此时此刻,他看到四周围那些老大人的目光大抵变得幽深而奇妙,显然虽说陆府门房没通报,大家也认出了来人是谁,他就对众人笑了笑,随即气定神闲地迎了上去。
四皇子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没能出宫,更联系不上张琛,那全都是张寿害的……就连今天,还是因为三皇子这个太子如今不能随便出宫,他好容易才从父皇和三皇子那边抢到了这个给陆三郎送贺礼的差事,此时自然兴高采烈。
而面对这么一个很明显是走明路出宫的熊孩子,张寿不可能板着脸把人撵回去——他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板着面孔的严师,只不过在别人看来,他在板书讲课以及布置作业时,那样子简直比鬼还可怕。当下他就露出了一如既往,很容易让学生有不好联想的笑容。
“郑锳,功课都做完了?”
听到张寿直呼四皇子的名字,而后又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后方几位高官大佬有人终忍不住笑了,仿佛想到了自家面对长辈查问的小孙儿。但是,他们大多觉着,张寿这是刻意在他们面前显示老师威严。
鉴于四皇子挨打的事早已经疯传一时,谁都不觉得四皇子会因为张寿一见面就问这个而翻脸。果然,就只见四皇子立刻讨好似的连连点头道:“全都做完了,太子三哥可以作证!”
看来布置的功课还是太少了……张寿心里转过了这样的念头,当然面上却越发慈祥和蔼,只不过这种表情在他这种年纪露出来,多数有些不合时宜,可俗话说一俊遮百丑,在旁人看来,当张寿随口就考校起了四皇子一些问题时,这一对师生那真是堪为学界楷模。
尤其是今天作为主人翁的陆绾,那更是指着张寿,对几个至交好友谈及当初张寿怒闯自己书房,言说陆三郎必成大器的情景。
如果不是他的前途柳暗花明又一村,早已斩却最初对阁老权位的那点留恋,如果不是他开辟了另一桩事业,还拉拢到了一个刚刚兼了太子詹事,实际上却不管事,反而更乐于和他一同为公学奔走的刘志沅,如果不是陆三郎真的确实前途正好,这桩旧事他绝不会拿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