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寿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十八般酷刑的光景,可再凝神倾听内室的动静,却只能听到非常细微的声响,他又觉得不太像。正疑惑的时候,里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仿佛像是垂死的哀鸣,又仿佛像是死里逃生的呻吟,总之听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就连刚刚还一脸若无其事的朱莹,都一下子汗毛直竖,直接一闪身躲在了张寿身后。她虽然素来胆大不怕事,甚至还和张寿一块在翠筠间里指挥护卫们杀过人,可是……真刀真剑地杀人,那和用刑拷打却不一样,更何况此时的声音分明是人发出来的,但听着却挠心!
大小姐甚至忍不住双手抓住了张寿的肩头,很想出言吩咐阿六进去帮忙看个究竟,但话到嘴边,她却又觉得这好像不太厚道。可她虽然没说,阿六却非常有眼力劲,她和张寿刚刚那遽然色变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当下立时快步进了里间,只片刻功夫,人就又出来了。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张寿和朱莹一眼,低声说道:“疯子在贴加官。”
贴加官!张寿顿时感到一股恶寒直冲脑际。而下一刻,他也觉察到刚刚抓住他肩头的那两只手也瞬间收紧,很明显,朱莹并不是什么骄纵天真到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她竟也知道那喷水浸湿的黄纸层层糊脸,用来逼供,但同时也可以用来处死人的酷刑!
张寿无法确定,这据说是历史上明朝方才发明出来的酷刑,到底是不是因为太祖方才出现在如今这世上。他只知道,除非是万中无一的死士,否则很难挺住。就算御前近侍真的受过某种特殊训练,可当面对的人原本就是花七这种总教头一级的人物,那却无望了。
更何况,如若对方明白,花七背后的人还是当今天子,那就更不应该负隅顽抗才对!所以,如果花七之前是不得不用这种严酷手段,那么,里头这人的嘴恐怕是真的很紧。
于是,他轻轻伸手按了按肩膀上朱莹的那只手,随即低声说:“莹莹,你别怕,恶人自有恶人磨,要是之前真让这家伙得逞了,张琛可就要把我们当成冤家对头了。这样想的话,你就会觉得,如此恶毒之人哪怕受人指使,仍然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阿六听到里头那断断续续的声音,明显是人已经扛不住在招供了,他嘴角一翘,竟是也对朱莹笑了笑:“少爷说得没错,恶人被恶人磋磨,那是活该。”
“背后编排我是恶人也就算了,但只是一墙之隔,你们也不知道留点口德,嗯?”
随着这声音,花七已经是慢慢悠悠地从里间出来了,见阿六一脸理直气壮地站在张寿身后,那明显是早就忘了当年去张家时的初衷,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张家人,他不禁啧啧一声,却也没揪着这一点不放。毕竟,就连皇帝都没让阿六汇报什么,他越俎代庖干嘛?
他对张寿和朱莹微微颔首,直截了当地说:“这家伙招认,说是受了司礼监掌印楚宽指使,趁着张琛落单下手,蛊惑他和你们翻脸。哦,之所以选在陆家,那是因为就算事后败露,也能把陆家父子俩一块卷进去。”
“胡说八道!”
张寿和朱莹几乎异口同声做出反应,等话音刚落,他们登时彼此对视了一眼。张寿率先莞尔一笑道:“莹莹你也觉得不是楚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