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时文能做到比拟进士;策问能做到明显对农事了若指掌;那道算经题能运用什么公式……咳咳,总而言之,如果不是全才,那也至少得是精通一项的偏才。”
直到这时候,周祭酒和罗司业那两张干枯犹如老菜皮的脸上,方才有了几分光彩。时文做到比拟进士,这个要求听上去非常高,可问题在于……那也得有那评卷的本事才行!
每年会试的那些考官都是什么水平?就算只是房官,那也是清一色的进士,主考官副主考官那更是清一色的翰林院高品学士。太子靠谁来看这数千份卷子?张寿这个少年学士吗?
这两位还不至于把这个问题问出来,然而,学官中却有某位五经博士耐不住性子,直接出声问道:“这国子监数千名监生,三道题目一一作答,卷子只怕都不得了,全部加在一起,大概都能堆满一间屋子,到时候谁来批阅?”
江都王嘿嘿一笑,随即却是老神在在地目视徐黑逹。见他这幅光景,众多学官顿时一下子齐齐盯着徐黑子,就只见人照旧一张冷脸,却是淡淡地说道:“时文卷子,东宫诸位进士出身的讲读官批阅,关于策问的农事卷子,召明书院岳山长批阅,太子詹事刘大人总览。”
“至于算经卷子,张学士和东宫陆侍读批答。”
说到这里,徐黑逹嘴角微微上翘,对着一众再次陷入凝滞状态的学官微微一笑:“当然,所有卷子都会进行初筛。算经的卷子容易,九章堂的学生一眼就能筛完。至于时文卷子,阅卷的讲读官多一些,就不用初筛了。至于农事,岳山长带了好几个学生进京,也用得上。”
“而这一次遴选之后,下一次乃至于之后所有参与遴选的监生,纸笔自备,也免得那些不学无术的人心存侥幸,浪费了皇上为简拔人才的一片苦心!”更省得浪费纸笔!
这样的阅卷对于那些东宫讲读官来说,看似是一种额外的负担。但周祭酒和罗司业都知道,皇帝此番选取的诸多讲读官,进士出身有翰林院背景的,仅仅占了一半,而即便是这些翰林,也绝对会很乐意帮太子殿下筛选东宫侍从。
至于另外这些人,张寿更精通算经,批阅算经题谁都挑不出刺来。而刘志沅这样年轻时因为家贫而亲自下地躬耕,对农事非常熟悉的老前辈,再加上掌管召明书院,擅长农田水利的岳山长,还能对付不了这些农事卷子?
于是,见众人已然无话,江都王也懒得在这里停留了,索性笑容可掬地说:“好了,徐长史,国子监这边的监考就交给你了。我还是赶紧去一趟公学,看看半山堂那些小子答卷如何。国子监都如此愁眉苦脸,我看那帮小子这次是悬……啧啧!”
江都王说着就背手往外走去,可走到一半时却又停住了,却是头也不回地说:“我听说,前几天好像还有国子监的人在外头说,我这个主考恐怕要徇私情,还说什么会送自己的未来女婿到国子监来抢个东宫侍从的名额?”
他顿了一顿,却是呵呵一笑,只不过那笑声着实没什么温度:“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总难免要敝帚自珍,可我那未来乘龙佳婿好歹是一个举人,还不至于拉低身份要来国子监厮混。他要真想侍从东宫,我涎着脸去求一求皇上,也比进国子监的馊主意强!”
“有这当长舌妇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整顿一下学风,莫要回头在诸位讲读阅卷的时候,国子监六堂被人剃了光头才好!”
面对这样尖酸刻薄的话,周祭酒险些被气得吐血。可江都王乃是大宗正,皇帝相当信赖的宗室,甚至都没有之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扬长而去。等到徐黑子撂下一句去巡场就不见踪影,他不禁恶狠狠地瞪视着面前那些眼神闪烁的学官。
“没事去惹江都王,这是还嫌树敌不够吗?以为宗室就低调和软好欺负?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