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时文,他们要是能写得好八股文,之前还用得着在半山堂中混日子吗?农事就更不用提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别说根本没下过地,大概连稻子和小麦都分不清楚!
于是,在沉寂过后继续伏案苦思的时候,有人是真心卯足了劲想要拿出最大的本领,比如张大块头,却也有更多的人是试图用尽量写满卷子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学习态度——哪怕是写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而江都王显然也没心思一直在那看着这些人绞尽脑汁答题,却是又在众人的陪同下,悄然视察了其他课室。
眼见得有年纪不同的孩子正在那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启蒙课,也有人正在引导孩子们背诵九九歌,甚至还有的正在讲加减法,甚至还有明显出自九章堂的学生,在讲解着最粗浅的自然知识,他不禁啧了一声。
“怪不得别人说,公学就是学一点粗浅的东西,但我看这粗浅好。又不是人人都能考进士当状元,能写会算的话,哪怕是读衙门公告,算赋税,却也不会被人轻易蒙骗了去!”
话虽如此,他却在心里想,听说东南也是认字的人多,懂大明律的人更多,于是讼棍云集,不少地方官都深恶痛绝,私底下甚至把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搬出来说。
想当初皇帝就对他提过,历代天子都自诩为明君,但凡出错就都是奸臣的过错;而官员们都自诩为贤臣,若有差池那就是奸吏为害,刁仆作祟;而小吏仆役之流,虽说很难再把责任往下推,但被逼到实在没办法,也会把责任一股脑儿都推在奸民游民身上。
却不知道所谓的奸民游民,当最终为害时,那便犹如巨浪覆舟!不识字就不会覆舟?那古往今来的那些造反暴动从何而来!只要天下承平,人人温饱,都知道一些粗浅的道理,乡民哪来闲心造反?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江都王终于来到了九章堂前,恰是听到了张寿的声音。
“之前我们已经从海上行船进港先见船帆和正午时分高木留下的日影长度变化之道理,证明大地很可能是圆的,那么我们不禁要问,如若不是天圆地方,而是大地是圆的,那么在这样的大地上,姑且认为我们在上方,于是不会掉下去,那么……”
“那么,在圆球下方的人呢?为什么不会掉下去?为什么水往低处流,为什么果子成熟了会从树上往下掉落?为什么上次在张园观星楼做的实验,大小不一的铁块几乎同时落地?”
听着这一个个为什么,江都王只觉得脑袋一团浆糊,再一看陆绾和刘志沅,那竟是比他好不到哪去。他轻轻嘬了嘬牙,随即轻轻舒了一口气道:“幸亏张学士离开国子监,否则就他讲的这些,简直就会让国子监砰然炸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