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没想到朱莹问得这般直接,她顿时捏了一把汗。想要告退吧,这避嫌的态度又太过明显;留在这里吧,无论皇帝的态度如何,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她是该劝还是该沉默,却都实在是两难。
可还不等她的犹豫有一个结果,朱莹就开口说道:“我大哥征战沙场,披肝沥胆,难不成就因为某人一时丧心病狂而险些死伤,这都没法得到一个交待?”
见朱莹气得俏脸通红,皇帝恍惚间想起,当年她提着木剑一路追杀大皇子和二皇子兄弟俩到了乾清宫,哪怕在当时的皇后面前依旧傲然挺立,面对坤宁宫的几个御前近侍围拢上前亦是毫无惧色,于是他方才彻彻底底地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却不失骨气的小丫头。
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已经渐渐成为了自己当年讨厌的人,很多人也已经随着岁月变了一番模样,只有朱莹一如既往,依旧不脱当年旧脾气。
然而,只是出神了片刻,皇帝就淡淡地说道:“如果真的是他指使,一而再再而三不知悔改,变本加厉,朕也容不下他了。一个去琼州府种树的二郎,已经害死了一船人,朕也没有那么多子民可以供他们这些不肖子弟挥霍,他若想‘求仁得仁’,朕只好成全了他。”
这一次,大吃一惊的人换成了朱莹。她要的公道很简单,把这么个祸害关起来,最好关到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让他再也不能出来见人——至于杀了大皇子偿命这种事,就算是胆大如她,也知道不太可能。
就和张寿对四皇子说得那样,大皇子不论如何,毕竟是皇帝的儿子。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想到自己逼皇帝给一个交待,皇帝竟然很可能要给这么一个交待,朱莹顿时面上有些犹豫。可这一次,皇帝却没有给她彷徨犹豫的时间,直接开口吩咐道:“朕给你两百锐骑营兵马,你去怀柔皇庄,把大郎给朕接回来。”
虽说刚刚心情还有些复杂,但皇帝和太后一样,真的把这么个棘手任务交给了她,朱莹还是立刻恢复了镇定。她想都不想就凛然应命,随即大步往外走去。见此情景,送人来时本就是为了此事的玉泉微微一怔,随即慌忙朝皇帝屈膝行礼道:“皇上,这只是口谕,凭据呢?”
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急切之下竟是忘了给予朱莹信物,自失地一笑,他就目视一旁的陈永寿道:“你拿朕的手谕过去,命尚宝司记档,赐朱莹金牌一面。”
陈永寿赶忙答应,看到玉泉已经拔腿去追朱莹,他就立刻先到了皇帝身边,见这位天子随手拿过一张纸,写了一张手谕,盖上了随身小印,他伸手结果,却也等不及墨迹晾干,就一阵风似的往外走。
等到出了乾清宫,玉泉果然已经截下了朱莹,他就脚下生风地赶上前去,继而笑着调侃道:“大小姐这也走得太快了一些,就算是您,这样口说无凭地跑到锐骑营去,别人也不会理你的。这样,咱们赶紧去尚宝司,金牌得从那边勘验之后领出来。”
朱莹被玉泉一拦方才醒悟到自己的失策,此时被陈永寿这一打趣,她就拉长脸道:“陈公公你和玉泉姑姑全都只知道放马后炮,当时干嘛不说!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