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数学题这种玩意,解题思路很重要,如果真的有人不是抄,而是被人提点一个解题思路就顺理成章做下来,那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张寿施施然出了九章堂,来到公学那座大讲堂的门口,见门前垂着厚厚的棉帘子,四个看守的学生冻得缩手缩脚,眼神却很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仿佛随时随地揪出擅闯者,他不禁轻声称赞了四人几句。
这些学生都出身贫寒,家中长辈整日里忙着做工务农忙生计还来不及,谁会没事去夸奖称赞自家孩子?没有因为在外头受了气,就在儿女小辈身上发火出气,那就已经是很体贴的长辈了。这年头大多数父母和儿女的相处之道,温情居次,生存第一。
而在公学当中,这些基础本来就太差的学生们哪怕刻苦攻读,用心读书,得到老师的夸奖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就算是高级班中,为了举业而拼命读书,甚至目标只是一个秀才的学生们,也很难得到他们那些饱学夫子们的褒奖。
诸如在场的四个学生,他们当然见过,公学中这个长得如同年画中天上仙人似的,而且还是太子老师的张学士,往往会走着走着却在半道上突然招手叫停某个人,仿佛漫不经心似的问几句功课之后,如果答得上来,往往就会点点头称赞一番。
这种待遇,他们往日偶尔有看到自己的同学经历过,那时候就非常羡慕,而今天却轮到他们了。一时间,四个人恰是喜不自胜,都站得更加笔直。
张寿做事素来很随性,就算是陆三郎,该做对的题目做错了,他也会张口骂两句,而如果是九章堂里一贯驽钝的人,却突然开窍做出了某道难题,他也不吝惜夸奖。曾经当过优等生,也曾经沉沦中游,更曾经放荡不羁荒废了一阵子的他很清楚,怎样的老师才是好老师。
记下每一个学生的优缺点,把关注分到每个学生身上去,而不是仅仅关注优等生又或者差生,这才是好老师。
虽然单单九章堂和半山堂就占去了他绝大多数的精力,但在公学中常常见到这些带着憧憬和希望来读书的贫家子,他别的忙帮不上,但至少能够多鼓励他们几句。
因为相对于那些被无数赞美宠坏的大家子弟,这些穷人家的孩子需要夸奖。就他所知,讲学开始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了。就比如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守着大讲堂的门户,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有几个能做到?
因此,笑着又勉励了四人两句,嘱咐他们别忘了喝姜汤御寒,张寿这才悄然闪进了大讲堂。今天讲学的是一个慷慨激昂的中年人,哪怕是他站在最后,他仍然觉得此人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好像在耳边回荡。
“仁义何物?仁,乃是……”
而张寿从门口进去之后,没有继续站在那个最显眼的位置,而是悄然闪到了角落里,略站了一站,他就发现底下赫然坐了不少官员,却没见孔大学士,他就不禁在肚子里呵呵一笑,心想孔大学士果然不至于闲得每一次讲学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