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提前赶到在此布防的锐骑营先行净街,以至于街坊四邻全都以为是不知道哪来的大人物驾临公学,一时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的同时,却也不免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可看到的却只有一行明显是外军服色的军士如临大敌拱卫着几辆马车在大街上走过。
可他们瞧着那些马车的式样,只觉得压根不像是什么贵人坐的,因为清一色的黑油马车,黑色帘子,乍一眼看去甚至有些阴森森的感觉。可是,谁都不认为这一座公学会用来看押什么犯人,毕竟,这大过节的日子,谁敢给那位有名的张学士添堵?
快到公学时,风尘仆仆的山海卫军士被一群锐骑营夹在当中,然后最里头才是这几辆黑油马车,眼见车夫依序赶车通过大门,为首的那位指挥使不禁如释重负,大冷天里甚至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紧跟着,他就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一路辛苦了。”
那指挥使循声望去,只觉得这晦暗冬日瞬间为之一亮。虽说早就听说过那位大名鼎鼎的张学士相貌俊秀出尘,但真正亲眼看到,他这个成天在苦寒之地的卫所中挣命的大老粗,还是忍不住生出了老天爷就是不公平,卫所中就看不到这种人的感觉。
他赶紧按捺下这种很容易出事的念头,满脸堆笑地上前打招呼道:“不辛苦不辛苦,大过年的张学士还要忙活这件狗屁倒灶的事,那才是辛苦。”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这言语太过粗鄙,可想要补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张寿却完全不在乎这粗话,毕竟他也常说那些不怎么文雅,不符合他人设的话。
“我再忙活也就是在京城,你们却在大过年的时节还要路上来回一趟,当然更辛苦。刚刚这马车是快到京城时让他们换的吧?你们一路护送驰驿,朝发夕至,毫不停歇,所以皇上体恤,命人给你们准备了冬衣,公学之中还备办了席面,你们吃过之后好好歇息。”
那指挥使立时连声谢恩,很快就有人上来,招呼了一路严密护卫了所谓华国使团重要人物的这一行四十个山海卫将士,连同那位指挥使一起去吃那皇帝钦赐的犒劳宴。
而当在犒劳宴上看到皇帝竟然赏赐御酒,此外还有每人十贯钱之后,哪怕屋子里的炭盆算不上十分暖和,但从上到下还是觉得这一路没白跑,嘴里就没停过感念天恩。
而安排好这些一路辛苦的山海卫将士,张寿看到公学外头那一圈如临大敌的锐骑营军士,却不由很想吐槽。这是暂时措施,还是准备人在这儿住多久,这么一大群卫士就在这守多久?这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时间长了,街坊四邻不把公学当成临时牢房才怪!
想想这时候出面去和锐骑营的将士交涉,这些家伙眼里只有君令和军令,其他全都不在乎,别说是他,恐怕就连四皇子亲自出面也未必管用,他当然不会去费那事,转身回到自己的学厅后,就嘱咐张陆代自己拟一道上书,当然,不是走通政司,而是密匣上奏的渠道。
然而,他这才刚刚安排好张陆的工作,正琢磨着如何去见那黑油马车中被黑布套头带到此地的人,他就听到了四皇子那清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