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态度端正,该跪就跪,朱二觉得,眼前这位者山君,还有那位立刻跟着跪伏于地的高丽使团正使某礼曹参议,这就是最好的范本。只不过,和那个年纪小小的高丽王族接触时间长了,他发现人敏感纤细,其实胆子很小,所以此时见人浑身颤抖,他就有些好笑。
好在他下一刻就接到了四皇子甩过来的一个眼神,连忙上去把者山君强行扶了起来,随即塞到被子里——对于笨手笨脚没做过服侍人这种事的他来说,他那粗鲁的动作准确形容起来,确实就是塞。
可就算他的动作简单而粗暴,礼曹参议仍旧感激涕零。毕竟,虽说者山君只是王族,在大王还年轻的情况下,甚至不可能继承王位,但要是真的在还没有进大明国子监之前出了什么问题,他回国依旧逃脱不了被追责。此时见张陆甚至还送上帕子,他更是赶紧长揖道谢。
而眼见吓唬人的效果已经完全达成了,四皇子就努力用和自己年龄完全不相称的语重心长口气说:“其实父皇已经命人行文高丽王责问此事了,虽说如今是正月天寒,但信使已经日夜兼程出发,据说抵达开京也就是顶多三十日后。”
紧急军情有日行四百里和日行六百里的分别,如今这虽说算不上紧急军情,再加上是在正月,从这儿北上辽东然后进入自己国境的路很不好走,但很显然,要在三十日赶到,信使不但赶得及,而且很可能要冒非常大的风险。
者山君年纪小,不清楚这顶多三十日的时间代表什么,礼曹参议却不可能不懂。
于是,他暗自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就更加小心翼翼地说:“我朝大王若是得知,一定会尽心竭力侦办。不论是谁包庇那些海盗,届时都一定会遭到严惩!”
者山君却在心里想,对于他那位叔父来说,这也是最好的清理异己的机会,也不知道朝中会有多少人头落地。然而,正在走神的他很快就听到了一声惊呼,这才赶紧回神。
“什么,天朝之前给我国的旨意在我国被人动了手脚,并未要求贡女?也没有要过婢女和火者?”如果说刚刚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那么此时此刻,礼曹参议觉得自己立刻就要死了,而且还是死无葬身之地!要知道,四皇子提到的那个行人司行人,当初就是他接待的!
者山君已经发现了礼曹参议的摇摇欲坠,可他刚刚这一走神,恰好什么都没听到,因此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其他人。
而四皇子已然发现他只是个空头王族,此时盯着礼曹参议还来不及,压根没注意到他,还是素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张陆好心,低声复述了一遍。
而这一回,者山君面上惊惧的同时,心里却嗤笑了起来。贡女在大明之初很常见,高宗世宗皇帝还曾经纳过高丽妃嫔,但这些年渐渐少了,所以得到旨意之后,他那位叔父几乎是紧急召集了所有他那个派别的大臣,勒令选出最美丽的嫡女送来,指望中间能有人脱颖而出。
毕竟,想当初高宗世宗年间岁贡数量减少,岁赐却非常丰厚,国中都认为是拜那位赐号德妃的贵女所赐。当今大明天子尚在盛年,虽说没人指望本国贵女入了大明宫中,能够有幸生出个未来继承人什么的,毕竟如今东宫有了主,但哪怕生个公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