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张氏和王氏全都听了出来,竟是太后担心太夫人这分家之后,是因为预感到大限将至。她们之前只是努力克制不往那个方向去想,此时听了不免心中沉甸甸的。
妯娌两个一个新过门,另一个也才嫁了几个月,突然就天降横财,纵使她们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并没有想着如何给自己的小家积攒私房钱,但自然也对太夫人心存感激。可一想到是今后公中的开销,全都靠朱泾和朱廷芳的俸禄,王氏这个媳妇就更加过意不去了。
因而,当出了清宁宫时,她就委婉对嫂子张氏提出了这有些不公平。然而,张氏在微微一愣之后,却是立刻就笑了:“弟妹,公公虽说身为国公,又是兵部尚书,俸禄很不少,而朱郎也是手握实权,本朝俸禄又几乎能和宋时比肩,但真要说家里的开销,其实还是不够的。”
王氏也当过家,此时微微一愣就明白了过来。
像王杰这样行事简朴,又从来不喜欢置办产业的清官,俸禄和开销也不过是堪堪持平,如赵国公府上上下下这偌大一家子,一个月光是吃喝用度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只靠着父子两个人的俸禄确实远远不够。那么,难道是谁在补贴?
王氏正这么想,张氏就轻声说道:“很简单,全都是太夫人在掏钱补贴。”
见人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她就满脸感慨地说:“太夫人这样的长辈,放眼整个天下都是最难得的。她分家之后,却还给自己留了一笔体己,但并不是藏着掖着,打算百年之后再给哪个喜欢的,比如咱们小姑子,而是大大方方拿出来,吩咐我就用在家里。”
这一次,王氏终于是彻彻底底无话可说了。想起婚后朱二也常常唠叨要好好孝顺祖母,弥补从前那些年的混账,她就轻声说道:“祖母确实可敬,然而她的病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好转。嫂子你要管家,如果可以,侍奉祖母的事情不如交给我。”
“我小时候也曾经伺候过老人,虽不敢说什么医术,但药方、艾灸、药浴之类的都学过,术业有专攻,总比你分身乏术强。”
如果太夫人如今还捏着一大笔财富,那么王氏这主动表态也许还可以曲解为邀宠逐利,可如今太夫人已经主持分了家,自己的体己也全都放在了公中供开销,张氏当然不可能这么想。而她也没有和弟妹假客气,沉吟片刻之后就点了点头。
“你有这心意,祖母会很高兴的。不过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不如这样,家中的事情一分为二,我们一人一半,照顾祖母的事,我们也一人一半。”
妯娌两个人商量这些并没有瞒着宫里带路的人,因此,清宁宫中太后很快就得到了禀报。对于她们这样坦坦荡荡的态度,太后自然相当满意。朱家除却太夫人如今的病,没有其他事情需要她操心,然而皇帝这里就不一样了。
如果要说这天底下谁最让她不放心,那么,皇帝绝对位居头名!而偏偏这样一个不让人省心的皇帝,还遇到了大明立国以来比诸子夺嫡更加诡谲的风波,她只希望不要真的闹出什么水陆两军跨海而击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