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睢与秦腾并肩而行。
他们未曾乘马车,而是选择骑行戎马。月光洒下,道路两旁洒下斑驳树影,伴随着虫鸣鸟叫声。平日鲜少会连夜赶路,毕竟天黑看不清容易出事。只是他们要护送红薯尽早返回咸阳,自然不会再逗留。
“秦公,这马镫如何?”
“确实极佳。”
凭借脚蹬,秦腾只觉得相当自在。像往常为稳住自己身形,得用双腿紧紧夹住马腹。短时间内奔袭倒是无妨,若是急行军那简直就是身心俱疲。双腿内侧都可能会被磨的血肉模糊,完全靠意志力拼杀。
“方才试骑,老夫便想到以骑兵对骑兵。胡人乃天生的锐骑,精通骑射。昔日头曼之父率大军与李牧决一死战。赵车得千三百乘,选骑得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大破杀匈奴十余万骑。灭襜褴,破东胡,降林胡,单于奔走。其后十馀岁,匈奴不敢近赵边城。”
屠睢脸上满是狂热与激动,恨不得现在便能领兵出征。秦灭六国后拆除中原旧有的城墙,同时在北郡之地大修长城。命蒙恬亲率大军镇守督工,坚壁清野,屡屡派遣锐骑打探消息。
他们都知道,秦与匈奴必有一战。
本来说的好好的,秦国要先讨伐百越。屠睢美滋滋的立下军令状,要在三年内踏平百越。他的长铍都已磨的锋锐,想要借此更进一步,令屠氏能跻身秦国超一流阶层。却没想秦始皇大手一挥,暂缓起兵!
就那些天屠睢是颇有微词,屡次进谏希望能起兵讨伐百越。朝中附和者也有不少,比如辛胜赵佗任嚣……他们都对百越这块大肥肉极其眼馋。秦灭六国的功劳基本都被王翦父子捞走了,他们就跟在后头蹭了点油水。好不容易碰到有立军功的机会,他们能放弃?
他们现在恨不得立马带兵锤死百越!
前些日子暗杀匈奴王子冒顿,本来屠睢都以为匈奴要开战咧。没成想那单于头曼却是颠颠的带人跑了,压根就没开战的意思。按蒙恬所说,当时弓弩皆已上弦可谓是一触即发。可等头曼接到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后,却是二话不说带人走了!
对,就是走了!
屠睢足足失落两回,知道他有多难受吗?
“胡人自幼栽培,以骑射见长。进可攻退可守,若是不敌往往一击则退。奔走于草原,若是深入追击人马具疲,便有可能遭其埋伏。凭借马具便可挑选军中精锐强马操练,不出两年必能训练支锐骑。解决胡人戎狄,只是时间问题。”
秦腾好歹也曾率军灭韩,自是知晓其中真要。
“半年,给吾半年时间便足以!”
屠睢信誓旦旦的开口。他曾在南郡操练三万楼船之士,相助王翦灭楚。论练兵的本事,他也是有的。他的长铍早已饥渴难耐,只想杀敌立功。秦国而今国力昌盛,又有祥瑞马具,他怎能不急?
“屠公,勿要轻敌。”
秦腾瞥了眼对方,也是好心提醒。匈奴在塞外,地形极其复杂。若是运气好还好说,可要是无法辨别方向,迷失在草原中又碰到匈奴主力,那可就遭了。对匈奴主动出击,辎重粮草也将会是个问题。出兵之事,绝非说说而已。
“嘿嘿。”
屠睢干笑两声,也没多言。他只是立功心切而已,还不至于犯蠢。能否出兵,什么时候出兵他说了也不管用。到最后,还是得秦始皇拍板做决定,再把虎符交予上将军领兵。
“话说,卓草究竟意欲何为?”
“何意?”
“他应当知晓马具对秦国的重要性,单凭他这小小的工坊,绝无可能负担起数万副马具。若他主动献上,兴许还能得些赏赐。可如此,他这工坊岂不是再无优势?”
屠睢愿意掏万钱,自是为了帮卓草一把。就这点技术含量,他回咸阳告知将作少府的大匠,仿制出来那都只是时间问题。如此低廉的成本,卓草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是个不会吃亏的人。”秦腾思忖良久,缓缓开口。抬头仰望明月,淡淡道:“他既然敢当着吾等的面提及此事,必有其用意。屠公可敢与老夫打个赌?”
“什么赌?”
“不日后,他必能想到解决办法。或者说,他现在就有法子,只是未曾告知吾等。”
“不赌不赌。”
屠睢连连摆手。
端起酒坛子,狠狠灌了一大口黄酒。
还好,现在没有醉酒驾驶这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