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西边的白衣女子,一双杏目流转,望穿秋水一般盯了棋盘良久,随即纤指微移,啪的一声,轻声道,
“吴明阳,你当真决意如此?可曾想过在暗处盯了许久的那群人,会作何感想?又会作何谋划?”
东侧同样身着白色儒袍的中年儒士,以手抚掌,轻轻笑着,一袭儒袍雪白无暇,竟然穿出世间所有豪门公子都难有的芳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随后,吴先生眉目舒展,眼放流光,直视水晶棋盘。
黑子玛瑙棋幽光璀璨,细细执于先生如玉指尖,却远不及他眼神幽深难测。
“吴明阳在这,先行谢过邱姑娘了”
并未得到正面回复的邱学儒,轻捻指尖白玉玛瑙棋,悬停在半空中,久久不曾落子,
“不过一轮仿月,本就比不得天外天上高挂的真月。更何况那个少年,我倒也不排斥,如此,已经是很好了”
身着素雪白衣的邱学儒,微微向前探了探头,神色怪异地玩笑道。
“反倒是你,真的心甘情愿舍了这身连我都艳羡的修为,在这座小镇里散尽一身道行与气运?话先说好,如果你真的散道,我肯定是放不下身段去争取你的气运的,倒不如你现在就将一身文运输给我?”
吴先生仍旧正襟危坐,
“像个人了”
这仿佛如骂人爹娘毁人祖坟的一句脏话,在学塾吴先生口中,又仿佛理应如此一般。
更何况,明明是受了侮辱般的邱学儒,反倒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白玉黑玛瑙,一子接一子,对弈双方,你来我往数个回合。
棋盘之外唯有沉寂音,棋盘之上仅有落子声。
镇门外的马蹄声,践踏掉这份静谧。
“来了.......”
邱学儒正要落子一处“围城”时,稍稍一顿,继而畅通无阻。
“嗯”,吴先生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落子流畅。
“吴明阳,我没开玩笑”
邱学儒忽然间抬起头,神色真挚。
好像被吓了一跳的吴明阳,惊愕了一瞬,旋即连连摆手道,
“不了不了,姑娘也许不知,我儒家一脉的文运传承,并非一送一收的简单往复......”
“这你就不用管了,暂且不提我今世身的名讳压胜之事,即便是没有‘学儒’二字,我也是有秘法去炼化你这一身文运。”
说到这里,这位身份来历都是极远极难考证的远古女修,神色傲然地看着那个在自己眼中颇有些“冥顽不化”的读书人,仿佛又置身于千万个光阴前,自己独尊一洲山水的年代。
少女一语落下,如重物掷地,久久无言。
窗门吱呀声里,
有一缕春风穿堂而过,送起那位读书人雪袖翻飞。
“就怕姑娘,吞不下这份文运”
恍然间,在邱学儒眼中,前一刻还端坐蒲团之上的死板读书人,眼下竟然起了座,满身文运环绕,欢呼雀跃有如久逢干旱后遇雨!
邱学儒一双杏目睁得圆滚,这一刻,简直就如同千万年前,自己面对那位手执戒尺背负书笈的儒家初代圣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