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布伦听说大殿下对这门婚事不但不热衷,甚至毫不在意,看来是真的了,但就算他只是一个画师,也知道这门婚事非成不可,国王已经有了一个西班牙公主做妻子,达成了与西班牙的盟约,奥尔良公爵菲利普的婚事就不会被轻易浪费,同理,他们也不会再允许一个哈布斯堡的女儿进入卢浮宫,这样奥尔良公爵的选择面就变得非常狭窄了,虽然也有荷兰、匈牙利等国在试探,但在犹豫良久后,国王和王太后一致认为,曾经在他们身边长大的亨利埃塔公主会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但就和任何一种约定那样,国家与国家之间永远不会有所谓的小事,情感放在后面,利益放在前面,英国的使团由路易久闻其名的乔治.蒙克为特命全权大使——这位可敬的先生,他先是查理一世的大臣,后来又对护国公克伦威尔屈膝效忠,等到克伦威尔失去了人们的信任,他又转而投向查理二世,或许有人要嘲笑他就像是一支公鸡风向标那样随心所欲地转来转去,那么如果你知道,在奥利弗.克伦威尔已死,而查理二世还在外流亡的时候,就有人怂恿他登上国王的宝座,却被他坚决地拒绝了呢?
路易现在就是国王,所以他很清楚,这个位置有多大的吸引力,他可以扭曲任何一个意志坚定者的心智,让善良的人变得邪恶,让宽容的人变得恶毒,让天真的人变得奸猾——这是他的亲身经历,所以对这位蒙克先生,现在的阿尔比马尔公爵,路易是怀抱着一份钦佩和警惕的。
果然,整个谈判过程漫长而又艰辛,英国看准了现在的法国不想把自己弄得四面皆敌,而法国也看准了英国国内的情况并不如阿尔尼马尔公爵所描述的那样平稳,查理二世虽然终日沉浸在筵席、舞会和狩猎里,但他从来就没放弃过夺回被自己的父亲丢掉的王权,阿尔尼马尔公爵又想要支持他,但又担心国王的权势过重,以至于查理二世继承了他父亲的狂妄激进,弄得民不聊生……
但法国国王的要求,英国人实在无法同意,无论是购买战船,商船或是修造船只的工人,设计师,或是借用海军军官,士兵等等,都不行,别忘了,之前他们才卖了一个敦刻尔克给法国人,据说法国国王正在敦刻尔克建造足以容纳三十条战船停泊的船坞,还有两个用于维修和建造船只的干船坞,他们就不由得提心吊胆,想想曾经被西班牙人折磨的不轻的英国商船吧,难道走了西班牙人,他们还要迎来法国人不成?
“战船绝无可能。”英国的使者们交头接耳,“我们正在与荷兰开战,之后还会有不断的战舰被投入战争。”加上在护国公时期被荒废了的部分船只,他们自己都有些捉襟见肘了,更别说是给法国人了。
“但亨利埃塔公主的嫁妆……”这句话让使臣们都有些赫然,与法国国库即使国王的私人金库不同,查理二世只能可怜巴巴地从议会那里索取一些所谓的王室用度金,这些还要保证宫殿、城堡、领地与军队的运作,别说是给亨利埃塔公主筹备嫁妆,查理二世不向公主借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就算他想借,公主也没这个钱。”真可怜,一个使者这么叹息说,相比起他们见到的法国贵女,以蒙庞西埃女公爵为首,无不打扮的花团锦簇,珠光宝气,据说女公爵每天都会换上几套衣服,而每套衣服都只穿一次,其他贵族们也纷纷仿效,据说在枫丹白露外面的那些随驾商人,有不少都是买卖二手衣物的,这些贵族的衣服到了他们手里,改改换换,甚至纹丝不动地送到外省去,每一件都能卖出大价钱。
而亨利埃塔公主,她的珠宝能不能填满一个首饰盒还很难说,虽然离开巴黎不久,但显而易见,巴黎的衣服款式在短短几个月里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女士们的胸口袒露的更多,裙摆更大,而且在国王的王室夫人拉瓦利埃尔小姐的带领下,贵女们身上毛茸茸的配件也开始多了起来。
英国人们用眼睛记录着这一切,就算议会不愿意拨出更多的款项来保证亨利埃塔公主的嫁妆不会太难看,他们也要保证公主的嫁妆虽然少,但还不至于被人嘲笑来自某个穷乡僻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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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菲利普看到自己的兄长,难得地伸着懒腰从第二大厅走出来,就知道今天的谈判只怕又是空耗了宝贵的几小时时间,路易向他颔首,一边还闭着眼睛打哈欠,“给我咖啡。”他对邦唐喊道,“我这里就有,”菲利普说:“我让仆人为我准备的……您要吗?”
“给我吧。”路易说,“我又渴又累……天主,菲利普,你放了多少糖?”
路易自从能够说话起,就对宫廷里的菜品做出了不少改变,但有点他是怎样都改不了,而且无论是马扎然主教,还是王太后,又或是王弟菲利普一力劝说他不要改的——就是对甜味剂的滥用,在蔗糖的提取方法还没出现的时候,贵族们嗜蜂蜜如命,几乎什么都可以来点蜂蜜——像是蜂蜜鸽子肉,蜜桃子,蜜奶油汤之类的,等到十字军从阿拉伯人那里弄来了糖,糖又成为了餐桌上的常备佳品,一个贵族招待客人的时候,没有足够的糖,是会被嗤笑的,而国王的筵席上,则需要出现更加惊人的东西——像是不久前路易才看到的,用凝固的糖分雕琢的枫丹白露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