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来人回答说。
“那么就跟我来吧,今天还有不少活儿要干呢。”
来人正是耶罗米尼斯的弟子之一,他的名字是彼得.保罗.鲁本斯,他一直以为他的老师只是一个专精博斯风格的画家,没想到他就是博斯本人,当然,这些都是在他成为巫师之后才知道的,除了鲁本斯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彼得,彼得.博鲁盖尔,和凡.戴克,他们都是博斯的弟子,博斯在两个世纪的不同阶段教导他们,不仅仅是绘画的技巧,也有诅咒、祷告和制作魔药的种种手法,他们也确实在凡间获得了丰厚的酬劳,作为代价,他们在巫师的一生结束之前,要为他们的老师博斯效力。
除了博鲁盖尔,鲁本斯与戴克对耶罗米尼斯的态度都不怎么好,不过耶罗米尼斯从来不在乎这个,他有很多学生,无论是巫师还是凡人,但能够从他苛刻的要求中脱颖而出也只有这么三个,尤其是鲁本斯,他可能是将自己的残酷、疯狂和混乱掩藏的最好的一个,博鲁盖尔对自己的老师十分忠诚,但他虽然有天分,但还是脱不去博斯留下的桎梏,他的画作有很多被误认为是博斯的作品,所以一样遭到了教会的追歼与焚毁。
在另一个房间里,已经准备好了三块巨大的画板,通常人们在祭坛上时常看到这样的三联画,鲁本斯最为著名的三联画,上下十字架也是这样的大小,最大的一块与他额头齐平,有两个他那样宽,石膏已经完全干燥了,炭笔已经准备妥当,调制颜料所需要的蛋剂(蛋黄或蛋清)、亚麻仁油、清水、薄荷油、达玛树脂、凡立水、酒精、醋汁,还有林林总总的矿石与金属粉末也都已经被安置得整整齐齐,其中还有一些来自于洛林的最新颜料,据说是意大利的巫师们在法国国王的支持下,从煤炭里提取出来的颜色,对此博斯也做了一番尝试,不过他暂时只能调制出一种鲜艳的紫红色,其他的颜色总是会发暗,或是不持久。
在画板上,已经有了初步的草图,鲁本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耶罗米尼斯之前曾做过不少有名的三联画,像是最后的审判,干草车和人间乐园,但现在这幅三联画所表现的东西似乎要比之前的任何一幅画都要来的少,“所以我才会召唤你,而不是博鲁盖尔或是戴克。”耶罗米尼斯说:“我的孩子,我需要你的力量。”
说起诅咒,事实上是博鲁盖尔最为擅长,但路易十四不是路易十三,那是个狂妄的年轻君王,他既保持着对天主的虔诚有不吝啬于对非人的信任,他身边有不少里世界的人,直接的诅咒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在还未碰触到国王时就会被发现;凡.戴克则不擅长诅咒——他更擅长祈祷和制作魔药。
至于鲁本斯,鲁本斯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情绪与意志直接表露在画笔间,但只要有人站在鲁本斯的作品前,就会不由自主地被画面所表达出来的情感所征服,甚至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它牵引和控制——只是鲁本斯很少用自己的力量来伤害别人,他的画作大部分都代表着祝福,除了少数的几个敌人——他们在改信新教之后遭到了驱逐和追杀,颠沛流离的生活结束之后,鲁本斯做过三幅画,分别送给他们的敌人和出卖了他们的朋友。
所以对于疯癫的耶罗米尼斯,鲁本斯一面屈服于对方的力量和天赋,一面也不由得对博斯的冷酷和无所顾忌感到厌烦,一看到画面上盛开的鹫尾花(也就是法兰西金百合),他就知道自己的老师所要对付的是怎样一个人:“您确定吗?”他说:“我听说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与尼德兰联省共和国都在设法……”
“嗯,没错,他们找到了我。”耶罗米尼斯说。
鲁本斯一下子卡住了,他曾做了近十年的西班牙的外交官,最显赫的功绩就是缔结了西班牙与英国之间的良好关系,鉴于此,查理一世还曾经授予他爵位,他也为伦敦的宫廷白厅做过一幅天顶画,但现在查理一世死了,而英国与法国之间的关系依然十分僵硬——问题在于,鲁本斯在离开表世界之前也听说新的英国国王与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一直保持着好友与姻亲的关系,作为一个爵爷,他并不会如博鲁盖尔那样毫不犹豫地投入到任何一件对君王不利的事情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