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是查理二世倍感踌躇的地方,按照现在的情况,他的大臣们或许更愿意与荷兰人议和,因为查理二世的朝廷里,有许多新教教徒,他们天然地倾向于荷兰的新教教徒,英国与荷兰之间或许只是在争夺财富,但要说到信仰,他们又将矛头共同对准了天主教徒——查理二世的信仰也完全是因为要继承王位,若不是为了王位,他倒更偏向于天主教会,不不不,不是因为罗马教会的贪婪就少点,而是因为,罗马教会始终宣称的天授君权,无疑会取得无论哪一个国王的好感。
所以,来自于荷兰首相的使者大可以从从容容地去了查理二世的政敌那里,他却要在这里辗转反侧,承受来自于外甥的失望与轻蔑。
“我不能确定,亨利埃塔,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虽然亨利埃塔说的很对,当然,与荷兰达成盟约,将法国的野心弥灭在襁褓里,英国人定然会额手称庆,但对于查理二世来说,他的境况只会变得更差,而且若是如此,荷兰的威廉三世也未必能好到什么地方去,毕竟王权与臣子之间,从来就是你消我长的——大首相约翰.德.维特和他的兄弟,对于独裁统治的警惕性简直就如同一对在猫窝边筑巢的老鼠,若是他们得势,威廉三世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被流放,或是被软禁在某处,在郁郁寡欢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查理二世神色变幻莫测,亨利埃塔也看到了,她既是英国国王的妹妹,也是法国公爵的夫人,站在两个国家之间,她当然会希望英国与法国能够达成和约,这样她就不必左右为难,这位勇敢的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从胸口抽出一张卷起来的丝绢,摊开在查理二世的膝盖上,查理二世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因为那正是荷兰的地图。
荷兰事实上是一个简称,事实上它的名字应该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不过在这里,我们姑且还是如此说,查理二世膝盖上的地图,是糅合了密探与巫师所探查到的地形史料,所绘制出来的最新的地地图,不但有荷兰各省,还有与之接壤的地区,以及它所面对的北海,地图不但精准,还上了色,这么一看,查理二世的视线顿时就无法移开了,虽然他的书房里也悬挂着地图,但有了蔚蓝的海水与橙黄色的欧罗巴大地衬托,才能看出荷兰拥有多么得天独厚的条件——长而曲折的海岸线,广袤的内海,身后是神圣罗马帝国,上方是丹麦,下方是佛兰德尔地区,也就是现在被法国占领的地方,它就像是一枚成熟的杨桃,沉甸甸地垂在查理二世的心头,若说路易的提议未曾令他心动,那是胡说八道,甚至他可以客观而理智地说,英国应该与法国联合,英国失去了敦刻尔克——这不是他的过错,虽然人们都在指责他不应该为了区区几万个金路易就卖了敦刻尔克,但他们怎么不看看呢,当时的敦刻尔克里驻扎着上万个法国士兵,而留在那里的英国士兵却都是叛贼克伦威尔的党徒,他们甚至不敢回到英国来,又怎么会为英国作战?只怕他们做出最有诚意的决定,也就是放下火枪逃跑罢了。
查理二世在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理直气壮,现在也是如此,他为难的是议会肯定会反对——他们一直忌惮着他与路易十四的往来,因为他们很清楚,路易十四可能是最为看重国王权威的统治者,一些新教教徒甚至气愤地说,这个国王不但将自己看做国家的主宰,还将自己视为如同圣人一般的存在,他公然将一个异教徒的神明头衔拿来冠在自己身上,并且为之洋洋得意。
不过查理二世知道他们只是嫉妒,和他一样,露易十四如此作为,不但没有激起民众的反感,反而让他们更倾慕与崇拜他了,据说不久之前,路易十四还在自己的新宫凡尔赛里招待了成千上万名宾客,据说无论外省还是巴黎人,又或是凡尔赛人,只要去了国王的新宫,就能得到与身份对应的招待,他们大吃大喝,看了精彩的戏剧,欣赏了持续了半个晚上的烟花——新教教徒们崇尚清廉俭省,对此当然更是愤愤不平,查理二世却在心中渴望着自己也能有那么一天。
“路易怎么和你说?”
亨利埃塔露出了一个动人的笑容,“荷兰有七个省,”她简单地说:“陛下愿意给您两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