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似乎醉人,何氏安然入睡。
起初,她梦里的还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恍如她记忆里那样。
对于她来说,那时候赵谦不是皇帝最宠爱的皇侄,也不是学府里从众少年之中脱颖而出的天才,他只是那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后来,她如愿嫁给了心心念念的大哥哥,成了独一无二的楚王妃。
他做闲散逍遥王爷,她耐着性子为他煮酒烹茶。他们有了一双儿女,生活幸福美满。
再后来,他们四处奔波,在战乱中相濡以沫。
最后的最后,他做了睿智贤明的皇帝,她成了端庄贤淑的皇后。可是,他们相见的日子却越发少了。
……当她见到永明塔里的那个女人时,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或许一开始,这一切就只是她的美梦……
渐渐地,不安、惶惑使她变得扭曲,她成为后妃们眼中泼辣疯癫的皇后……
上个月回家,兄长让她不必太过伤心,说皇帝向来如此。
可她怎么甘心……
……
应青青捂眼:“噫,所以她就想国师?”
李药:“……”他不想懂,他还小。
一人一妖正厚颜无耻地用神识探看皇后的梦境。他们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梦到后面奇奇怪怪的部分了,不知李药用了什么术法,竟让她往前回溯了。
用神识探梦本就十分费力,应青青一般不会用,但这次实在是好奇得紧了,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着不能白费力气。
刚入梦时她还劝李药:“少年,小小年纪的,就别看了吧。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不好了哈哈哈……”
李药:“……”这女妖真是正经话说不过一句。
应青青本想着会在这梦境里看见与应澄泓有关的奇奇怪怪的画面,然而并没有,“国师”在她梦境中一直都是以黑衣黑袍蒙着面的形象出现——何氏压根连国师是谁都不知道,她一开始如他们看见的那般……额,似乎只是单纯地受加料的清明香的影响。
这样一来,只要找出给香加料的家伙,事情不就解决了么。应青青心道妙哉,自己就快有官儿当了。
“我施术探过了,这里只有你的妖气和另一只……半妖的妖气,不过那半妖的气息很浅,约莫是一日前来过。”李药说,“皇后身上的怨气基本已经消失了。”
半妖,说的该是应澄泓。应青青松了口气,这不就对上了吗,前一日她解完咒,应澄泓和皇帝就在坤宁宫,天快亮时他们才走的。
好在小崽子这“君子端方”是里外都是的,不然她怕是要被老娘骂没管好她儿子了。
……
大理寺,“天字乙号房”。
刚被称赞了“君子端方”的某应姓国师此时正面无表情地朝地上的一摊可疑物体撒细盐。
“哇啊啊啊啊,妖君,别!别再撒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水蛭妖滚在地上,尽力想把自己裹进尚完好的衣裳里,好挡住些盐巴。
这些天,他每天都处在一种极度痛苦之中。那个叫言卓的人甚是阴险,让这鸟妖不知用什么法子封住了他的妖力,然后每天派人来轻飘飘地问话,要是它不说就往它身上撒盐。
他们哪是为了问话?分明就是想折磨它!等它疼得求饶说它招时,那撒盐的狱卒早就走得没影了。
应澄泓撒盐的手微顿,“不要叫我妖君。”然后又继续撒。
水蛭身上渐渐洇出血来,它继续嚎:“……啊啊啊啊,妖……大人哪,你就是打死我……”
应澄泓挑眉,原本拢在一起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接张开了,剩下的盐落下去,水蛭见此拼命地往后蠕动,大半的盐还是落在了它的身上。
“啊啊……”估计是真被伤的狠了,水蛭的嚎声小了不少,却也终于肯交代了,“……负责抓人的,我就只认识一个人,他叫孙于……这真是个人哈,不过我也只知道名字,其他的都是‘公子’安排的……”
应澄泓端起一边的茶水往它身上泼,冲掉了些盐,他说:“公子?是李昌?”
“对对对!就是李昌!”被茶水冲的舒畅了,水蛭话都说利索了许多,他心道反正老大已经跑了,他就咬死是李昌指使的,就算他们不相信,也拿他没办法。
“那他有何动机?”
“当然是赚钱了。”
“可他本来就有钱。”不仅有钱,还有重病。
“那、那他肯定是想赚更多的钱了。”水蛭绞尽脑汁,全然没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就像在诬告,“人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心不足蛇吞象!”
应澄泓附和他:“说的也是。那你之前抓言家小姐和……的时候,那群帮凶去哪了?”
当时他们只找到了马匹、车和粗布衣裳,那二十几号人竟全然不见踪迹。
应澄泓又给它浇了点茶。
水蛭以为自己已经洗脱主谋的嫌疑了,毫不犹豫地卖队友:“你说那些啊,他们是淮河镖局的人,只是我们雇来运货的,都不知道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