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清秋,卯时过半,天色才刚刚蒙蒙亮,大风城中的百姓们迎来了一道以往不曾见过的风景。
那位在大风城也算得风云人物的大风院院长李丹青从一大早便开始围着大风城的街道狂奔,那场面就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般。
一开始还算跑得像模像样,到了后来就宛如死狗一般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栽倒在地。
大风城中的寻常百姓当然不明白李丹青在做些什么,只是看得稀奇,倒是那城西住着的神婆,一口咬定这位李世子是平日里作孽太多,如今中了邪,遭了天谴。
……
“玉锦姑娘,这已经是他围着这大风城跑的第三圈了。”白露街鱼儿楼上,身着红衣的玉锦站在高楼上,低头看着从街头跑来,身子摇摇晃晃的李丹青,皱起了眉头。
她看了身旁侍奉的少女一眼,喃喃言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玉锦不是特别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自从那日见过李丹青后,她对这位臭名昭著的世子殿下有了些好奇。
一开始的李丹青像极了那些她见过不知多少次的走到穷途末路的赌徒,不管不顾压下身家性命,想要博一个活路,但没有方向的赌博就是送死,所以他们中的大多数最后都只有倾家荡产一条路走——很多人觉得开赌坊的庄家就得弄虚作假,就得有千术做底。实际上,在见过形形色色的赌徒之后,玉锦很清楚,对于一个真正懂得赌徒的庄家而言,千术骗术都是最下作的手段。因为,没有哪个赌徒在尝试过一本万利的机遇之后,能真的就此收手。
就算他侥幸赢过一次,但享受过那感受之后,他们终究会再回来,最后等待着他们的,始终是倾家荡产身败名裂的结局,区别只是时间早晚。
但李丹青似乎是个例外。
那日的他好不容易靠着最后一把赢到了四百多两银子,那对于李丹青而言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以为李丹青会在这时如寻常赌客一般在那时喜不自胜。
但李丹青却表现得极为淡定,他甚至看也没去看自己胜利的果实,便将那几百两银子尽数赠予了出去。
玉锦倒也不是没有见过在青楼里为讨佳人欢心一掷千金的男人,但一掷千金往往与腰缠万贯相连,而这位李世子分明已经穷得叮当响,那身锦衣上,还带着缺口与洗不净的污渍。可离去时的洒脱,却写意自然,就好像他在这赌桌上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享受这个过程而已。
待到赌局结束,他亦心满意足,转身而去。
那种分明身无长物,却又视金钱如粪土反差,玉锦思来想去也只能姑且将之称之为贵气。
而这种贵气与身份、地位皆无关系,只关乎于心。
“城西的廖神婆说他是中邪了……”一旁的侍女听到了玉锦的呢喃,打趣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小冉,这些话可不能信。”玉锦皱起了眉头,颇有几分严肃的说道。
名为小冉的侍女被教训一顿,顿时有些不乐意,撇着嘴说道:“我当然不信这位世子中了邪,我觉得小姐才是中了邪。”
“从昨日主持过那场赌局后就一直神情恍惚,小姐不会是看上这位世子了吧?”
玉锦瞪了小冉一眼,神情严肃说道:“小冉,咱们命是主人给的,生死都在主人手里,其他心思不会有也不能有,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从你嘴里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