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通还是原来那模样。
性子急躁,风风火火,年纪虽然过了六旬,但遇见事情却丝毫不见沉稳。
譬如此刻他三步并作两步走的便来到了李丹青的跟前,指着李丹青的面门便骂道:“李丹青!你就不能清静一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给我添乱?滚回去!”
一旁的秦永长见状,脸色一喜,暗暗得意,一切正如他预料的那般,这杨通果然还是站在了郡守府的一边,不会轻易让李丹青得逞。
跟在杨通身后的鹤非白见状眉头一皱,这些郡守府的士卒接着押运粮草的由头,每日克扣大半的米粮,用米糠以次充好的事情由来已久,春柳院每日都不得不从自己的粮库中拉出粮草弥补亏空。他对这事本就不喜,自家师尊却还是不问青红皂白,这般行径,让鹤非白不免心头有些发寒。
倒是李丹青神情坦然自若,他笑呵呵的说道:“老院长还是风采不减,依然精气神十足,亏我之前还担心院长受此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呢!”
“哼!李院长养虎为患,朝廷的追责令已经发出,要拿李院长试问,这追责令不出十日便会送到应水郡,我看李院长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杨通冷笑一声言道。
李丹青闻言眉头一挑,看向杨通的目光顿时变了变。
但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李丹青行得端坐得正,是非黑白届时自有定论,何惧那些流言风语,我相信圣上定能明察秋毫,不会冤枉无辜!”
听到这话的杨通皱了皱眉头,他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秦永长,将对方面露得色,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后,又才继续板着脸说道:“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秦郡守早就说了,那追责令上白纸黑字写着的就是你李世子的名字!这有罪没罪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那得看上面的人的心思!”
“李世子朝中无人,就不要再自以为是了!我看你不如早谋后路,可好过在这里胡搅蛮缠!”
听到这话的李丹青心头暗觉,他盯着一脸怒色的杨通,暗觉这老头有的时候看起来倒是可爱得紧。
他咳嗽一声继续不动声色的说道:“逃了可就真的成了丧家之犬了,那到时候,秦郡守不是更得给我按上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到时落在了秦郡守的手上,不就正好格杀勿论了吗,杨院长倒是好算计,想要让我来个死无对证!?”
杨通眉头一皱:“留下来不也是死路一条,李院长难道还觉得自己还能有活路不成?”
“就算是死,那也堂堂正正,总好过如杨院长这般卑躬屈膝,为人鹰犬吧?”李丹青却又言道。
“秦大人愿意帮助阳山度过难关,是阳山的福分,没有秦大人,四院弟子日后当何去何从,难不成真的要去做丧家之犬吗?”杨通反问道。
李丹青听到这话,双眸一眯,轻声道:“可记张囚之事乎?”
这话出口,杨通的脸色一白,神情有些变化,但下一刻还是恢复了原状。他深深的看了李丹青一眼,沉声道:“我和他不一样!”
“这不重要。”李丹青的回应来得很快:“到了那时,取决你们结局的只是秦承古是不是和郢相君一样!”
杨通愣在了原地,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就这样直直的盯着李丹青,好一会之后,他忽然板着脸色言道:“李院长要自寻死路,那就去吧!这些米粮你要拿走那便拿走,之后几日我会让人多送些米粮去大风城,就当让李世子最后的一段日子过得舒心一些!”
杨通忽然的松口,让一旁还在暗暗得意的秦永长一愣,赶忙看向杨通,杨通却视而不见,只是盯着李丹青神情肃穆,像是在思虑着什么,又像是在衡量着些什么。
李丹青同样深深的看了杨通一眼,然后笑道:“那就谢过杨院长了。”说罢朝着一旁的众人使了眼色,众人便在这时赶忙上前拉起马车前战马的缰绳就要离去,赵二白等人见状也一股脑的走上前去,出手帮忙。
李丹青就这样带着七马车满满当当的粮草离开,待到他与众人走远,一旁的秦永长才走上前来看着杨通有些焦急的问道:“杨院长你这是做什么啊?这就让李丹青把这些东西拿走了,我怎么跟黄仇将军交代?”
杨通面露笑意说道:“秦将军也是知道的,这位李世子已经行将就木,困兽犹斗,要是逼急了他,保不齐会出什么乱子,如今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稳住他,等到朝廷的追责令下来,让他承下罪责。其他的都是小事……”
“至于黄仇将军那里,我自会应付,勿需你来担忧。”
“当然,春柳院也不会让诸位将军吃亏,春柳院中还有些余粮,这缺口春柳院会补上些许,不让诸位将军白白辛苦!”
随着杨通这话出口,秦永长脸上的不郁之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他讪讪一笑:“那就全凭杨院长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