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依旧没有停歇:“你怎么来了?这里那么臭...”
声音很平淡,没有任何的责怪。
“你说要粮,我便带来了。”
李秀宁的声音也很轻。
“嗯,长安没事了吧。”
“世民来信说一切都好。”
“那就好,当时他们人太多,常亮那贼只能就地杀了。”
“嗯...”
“你出去吧,没事,粮食来了,这些人就得救了,这里那么臭,不是姑娘家待的地方。”
杨默说完,抬头看了看春梅:“春梅,带你家小姐出去。”
春梅看了看李秀宁,见她微微摇头,赶紧上前:“姑爷,我给你擦汗。”
说着接过李秀宁手里的手帕,轻轻的擦拭着杨默脸上的汗。
杨默不再说话,继续处理着躺在地上流民的伤口。
李秀宁站在一旁,突然间,她感觉有些看不懂这个叫做杨默的男人——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婿。
自己确实在那日将三军调到太原城内做好起兵的准备后,便写了一封休书。
那时在她看来,杨默是跟着来俊臣去长安了。
为了一个王爵,便要去跟着来俊臣在朝堂上证实李家早有谋反之意,更有谋反之举的事实。
这样的男人,不早早休了,那点本就虚假的名分,留着何用?
让杨默在朝堂上正气凛然的说出他虽然与自己有婚约,却为了所谓的朝廷大义,可以大义灭亲的话么?
自己退了婚,传告天下,为的就是让人认为他的所谓诬告是怀恨在心的报复。
这样最起码还能给父兄一个反驳的理由。
当然,这里面还有专属于姑娘的泄愤私心——就算北隋的律法中,即便是赘婿,妻家也没有写休书的权力,但她李秀宁偏偏要做这样的女子。
可是,现在的事实却和自己猜想的完全不一样。
杨默不仅没有去长安,不仅没有为了王爵出卖李家,出卖自己。
反而带着来俊臣的首级回来了。
而且一路风尘仆仆,衣衫褴褛,浑身血污,显然是归途很不顺利。
他一个文弱书生,是怎么撑下来的呢?
李秀宁在想,如果自己是杨默,回来之后面对着这样的局面,会怎么想?
一定会很愤怒吧。
自然是要愤怒的,说不得还要大闹一番,离开李府。
毕竟这世间,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被未婚妻子写休书的羞辱,即便是以身为质的赘婿也接受不了。
但李秀宁却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愤怒。
仿佛来俊臣之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自己写休书的事,也从来都没有听到过。
这样一个男人,自己完全看不透他。
“姑爷,你绑的真好,比城里的大夫还要好。”
春梅擦着杨默脸上的汗夸赞道。
杨默处理好流民的伤势,惨白的脸露出难得的笑容:“这些都是我平时编草鞋的时候自己琢磨出来的,都是些雕虫小技。”
李秀宁坐在旁边,她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着这个叫杨默的男人。
自己这个未来的夫婿,以前的性子确实有些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