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路走去,野芳幽香,佳木繁阴,放眼只觉山高天阔。伍亦潇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活得真实一点了。
莫大娘喜欢她,一路上和自然和她聊了不少。她乐意说,伍亦潇也乐意听。
“你看咱奉宝洲北边这一溜山脉,那灵气都重,但最好的还是咱们这云剑山。那天底下好多人都想来这里当仙师。不过外面人不懂,来这里选门派那也是有讲究的!”
“有讲究?”
“那是,这里有很多小门派,平日里就靠着收徒弟挣钱。那些门派学不到什么本事,所以基本都只能在山脚下或者旁边的山里,那都不算咱云剑山的了。就是收徒时打个名号。”
“那也有人去学吗?”
大娘爽朗笑了几声,“哎哟喂姑娘,你可不知道啊,但凡有点灵本的,家里能倒腾出来点的,还塞着钱往里送那。得给孩子谋条活路啊,学点本领将来也好有个生计。不过呀,今天这家仙师特别厉害,是个正经的大门派。”
“是吗?那是这山上最厉害的?”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呢,还有个门派叫玄奇。前阵子夜里,半夜三更的,那村子里狗都叫疯了,有胆大的出门一看,是骑着大马的人连夜去请了他们的仙师呢,都穿着金甲挎着刀呢!”大娘说着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那这山上应该很多人去拜师了吧?”
“那是啊,咱们奉宝洲世家里,几乎每家都有个送去这山上修真的。一般人都上不去,但是他们每几年还是收一些咱们普通人家灵本特别好的,上去还能打打杂。”
说到这里,莫大娘沉默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握着伍亦潇的手说道:
“伍姑娘,你可还想去寻你家人吗?”
莫大娘的手常干农活,手心生了一层厚厚的茧,在自己手上婆娑的时候,扎扎地却又让人安心。
“怕是想寻,也一时半会儿寻不到了。”
想到这里,她忙将头抬高,望向远方。
莫大娘看她这样,又想起了自己那不知生死的儿子,心头一紧,伸手帮她拢了拢耳边的散发,柔声问道:
“那你等下想不想去试试?你这么好的姑娘,若真能选上,去了仙师那,将来就算寻不到家人,修上几年下个山,也能寻个好人家,实在不行也有个生计。”
她点点头,明朗一笑:“好,我听大娘的。”
***
待二人走到村头,便看到了那翠山之下报名的队伍已是宛若长蛇。
平日里小门派来收徒倒还好,可今天是这玄冰派,几年才来收一次,任谁都想来这试上一试,哪怕不中,也能沾沾仙师们的仙气。
此刻已是晌午,大日头明朗朗的挂在空中,晒得人发昏。
不少人报完名就凑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槐树下面乘凉。那槐树极大,绿荫遮天,现在那树下,男女老少各色人等挤在一起,至少已有四五十人。
伍亦潇望见北面路边支了顶灰色帐篷,当中有个免费的茶水摊子。虽是人多,但尚有立足之地,于是便和莫大娘一同上前讨碗水喝。
莫大娘看见人多,心急替她报名,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冲她摆摆手便去了。
剩她一人四处打量了起来:
眼前的山便是云剑山,高耸入云就是生得奇怪。
这山半边草木丰茂、郁郁葱葱,另外半边却似被人一剑劈下一般,整个岩壁直立于地,犹如天堑,寸草不生。
似乎这半边的草木都被那半边长去了似的。
这么大的日头,却还仍能看到山腰处云升雾绕。
再及至高处,那些云雾竟上下涌动翻腾,形成了一个云圈,将山顶的三座山峰同其他部分隔开,界限分明。
伍亦潇又望向那收徒的地方,只见郁郁青青的山脚下有一顶白色圆顶鲛纱帐,层层叠叠中隐约能看到一人一榻。
那鲛纱帐不远处有张一腿三牙楠木桌,桌上置了一个紫檀木圆形云纹底座,上面稳稳当当的放了一个水晶球,日光一照,璀璨生辉。
一位白衣少年正在桌前张罗着收徒之事。
莫大娘报完名回来,端起桌上的茶碗又灌了一通,拿袖子擦了擦嘴,笑着问那茶水小哥:
“小哥,报名那边味儿真香。那香气是那帐子里传出来的吗?”
“嗯。”褐色布衣小哥低头侍弄茶盏,随意应了一句。
“那是什么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