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斐,我有一天也会跟曹奶奶一样,从病房里被拖出去,躺在太平间里吗”
“如果可以,让我、死在咱们家里成吗”
“小斐,我不想治了,我知道咱们没有那个钱了,你不要去求那些人,我从十五岁被他们赶出来,到现在,我也没有求过他们,咱们不治了成吗”
“这药,咱们不吃了,成吗”
他目光始终带着恳求。
“白小斐,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两四件事,碰到了曹奶奶,是她把我从垃圾堆里,带出来,教会我怎么努力生活、然后碰到了你,教会了我怎么去爱”
但我也好痛苦,送走了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亲人”,我原本想给你一个家,我以为你碰到我,是你的幸运,没想到、是我把你从火坑里拉了出来,又拉着你进了另一个火坑
你会恨我吗
白小斐摩挲着他消瘦苍白的脸庞,微红的眼眶里,藏着不忍、心痛,但她始终保持着微笑,“我知道、我知道的,你别说话,咱们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我没恨你,再做一次选择,我也会跟你走,跟你回家、回咱们家,那是我们的家啊我怎么会不跟你回家呢
治疗了半年多,吃药半年多,一共一年出点头,不只是耗尽了曹奶奶给陈子墨攒下的“娶孙媳妇儿”的钱,两人积蓄成空、白小斐几张信用卡也刷爆了。
每天都是信用卡催还款的电话,烦的白小斐几次抓狂,但转头看到陈子墨,又满心柔软了。
每天都得想着怎么挣钱买药西药他们已经吃不起了,但不可能不治,治了还有希望,不治就只能等死了
白小斐带着陈子墨去曹奶奶认识的中医那里开了一个月的药,一天三顿、家里已经被药臭味充斥,可终究还是徒劳。
急性白血病晚期自然病程是半年到一年,陈子墨硬硬是撑了一年又三个月。这一次,他撑不下去了,没有钱、更没有适合的骨髓移植
送到医院抢救,救下来了,结果医院给发了病危通知书,“哪个是陈子墨的家属”
“我是。”
“你是他老婆”
“我是她未婚妻。”
医生听到这话的时候,看了看床上骨瘦如柴,只能依靠点滴、氧气管硬撑着的男人、又看了看精神面貌极差的白小斐,大冬天穿着一件明显的老旧衣服,沉默了半晌,“没有其他家属了”
“没有我未婚夫是孤儿,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行,你看完在这里签个名吧就这一两天的时间了。”
“好”她恍惚了,眼里血丝似抽动了一下,到底硬撑着一口气,在病危通知书底下签了名。
“谢谢大夫”她勉强笑道。
大概是晚上一点多,陈子墨醒了,上吐下泻,医院这边都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他的床位也在他病危通知书下来后,被另一个病患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