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许晨光和吉淼淼对视一眼,心里也明白了一点,靠着纺织女工的微薄工资,麻阿黎的小肩扛起了这个家,此时山路幽深,麻阿黎在前面一脚深一脚浅的带路,即使是惯走夜路的她,也好几次差点被草窝子崴了腿,许晨光拿着手机打开电筒走在后面一点,替她照着,此时一阵星光落在这彝族姑娘瘦弱的肩头,没由的让他想起本土画家李自强笔下的那位“南吉神女”。
那是本地著名画家李自强的一副代表性作品,这位享誉全球的著名艺术家擅长写实主义艺术手法,先后创作出二百余幅主题性油画创作,其中颇具代表性的就是描绘南吉本土风俗人情的“乡土”、“祖母”等系列作品,而其中最著名的一幅作品叫《南吉神女》,描绘的就是一位本地的彝族姑娘。
那幅作品里,画家以精湛的表现技巧,将一位赶集中负薪卖柴的彝族少女体现得逼真可触。那画中姑娘迷茫、疏离的面容下,依然透露出人性的尊严。当时许晨光在州艺术馆馆里看到那幅作品时就被深深震撼,此时更是移情到眼前的麻阿黎给身上,心里是说不出的发颤。
这姑娘就像是画作里走出来的南吉神女,背上也背负了整整四口人的生计,让他心下难安。
下山的这趟路途因为各怀心事,比上山要走的快些,吉淼淼按开车钥匙,坐进驾驶位,许晨光还在车外和麻阿黎交代什么,他一遍一遍的说只要两娃娃去镇上继续读书,学费不是问题,一边又安慰麻阿黎,说会有更多的政策下来,以后日子会更好过,只是这姑娘一直咬着牙不出声,像是忍耐着什么。
“那好,先就这样,我的电话在这里,你到镇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打我电话。”
许晨光拿出一张名片给麻阿黎递过去,他注意到这彝族姑娘将这薄薄的一张纸片视如珍宝一样紧紧攥在手中,他有些不舍的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这几天相处下来,对大娣小娣他也有了感情,希望能多帮这两个被耽误了小女孩做的事。
就在他准备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之时,麻阿黎突然问道:“许……许书记,我想请你帮忙……能不能把我两个妹妹带走?”
…………
许晨光以为自己听错了:“带走?带哪里去?”
麻阿黎黑红肤色的脸上,泛出的红晕并不明显,她鼓起勇气继续说:“哪里都行,只希望你能带她们两走,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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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晨光摸了摸脑袋,他能猜出这姑娘这异想天开的念头初衷是不愿看到两个妹妹受苦,可自己也才刚来关山没几天,又没结婚又没女朋友的寡男人一个,突然就多了两个女娃娃在身边,甚至都不熟悉这两孩子……连全名都没记住,就让自己带她们走?
在麻阿黎说这话时,两个小丫头也反应过来,一齐抓住姐姐的衣袖开始哭,不肯离开阿姐,被这情景一带动,麻阿黎也哽咽起来,蹲在地上一时说不出话,可见若不是为了两个妹妹的人生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愿意把两个妹妹就这样交付到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手里。
这样荒诞莫名的举动,如果不是前路无望,她又怎么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她只是本能的相信眼前的这乡镇干部是好人,本能的求助于一个善人来给她们活路。
但在这一瞬间,许晨光冷静理智的脑海里还真有一丝冲动,恨不得就这样把两女孩给照顾起来,读书上学,起码养到成年,怎么也比让她们在这样的家庭中自生自灭的好。
可……可这事实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