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辛夷,不是你的错,是大哥的错!大哥不该把你嫁给李未岚做妾,否则你也不会了却红尘,削发为尼,我王家也不会有今日的劫难……千错万错,都是大哥的错,把你当做维护王氏土司利益的工具,保护宁武司安宁的屏障,拿你的终生幸福去当作和李家结盟的筹码,都是我太自私了,太绝情了!是大哥对不住你……辛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辛夷,辛夷……”王鉴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辛夷,愧疚和自责不断交织,心里五味杂陈。他恨不得辛夷从来没有出现过,中刀的是他自己,这样他心里也不必如此自责。
薛兆乾心里像是一片被烈火灼烧后的草地,遍地狼藉。他最爱的辛夷竟然活生生地倒在他的代月刀下,这是何等讽刺!眼前的画面如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恐惧不断张着血盆大口,将他啃噬得体无完肤。薛兆乾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眼睛死死地盯着代月刀上的斑斑血迹,拼命摇头,目光呆滞,任凭眼泪在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嘴里不停嘟囔着:“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么会……”
辛夷虚弱的声音,把薛兆乾从混沌中拉了出来:“薛……薛公子,辛夷一生不曾求过你……今日辛夷有一事相求,还请薛公子务必答应……”
薛兆乾单膝跪在地上,用代月刀强撑着身体,泪珠打落在地上,和脚下那些黏腻的血液混合,融为一体。
“辛夷,你说……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薛兆乾轻轻牵起辛夷的手,放在他满是血污的手心里,紧紧握住不放,小心翼翼地从嘴里呵出一口热气来,试着给辛夷冰冷的手增加一点温度。
辛夷躺在王鉴怀里摇摇欲坠,命悬一线般残喘着,用尽最后力气,对薛兆乾请求道:“薛公子,辛夷求求你……放过鉴哥哥,放王家最后的血脉一条生路吧……我知道你很恨鉴哥哥,但这一切都不是鉴哥哥的错,是辛夷自己的选择……薛公子,你放过鉴哥哥吧……若是你不肯,那辛夷唯有一命换一命,用我的性命来换取鉴哥哥的性命……”
薛兆乾不住地点头,眼泪冲淡了他手上的血痕,声音破碎而哽咽:“我薛兆乾并非丧心病狂之徒,既然辛夷你开口让我放了王鉴,那我便不会再动他分毫。辛夷,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不准你有事!”
听到薛兆乾当着她的面如此承诺,辛夷心里如释重负,安心地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辛夷!”
“辛夷!辛夷……”
王鉴和薛兆乾再次同时叫出声,谁也不愿意辛夷就这样匆匆离开,从他们各自的生命里永远抽离。
什么恩怨情仇,在这一刻远远没有辛夷的性命来得重要。满脸血污混合着泪水的薛兆乾犹记得那一年的点点滴滴。回忆在他脑海里不断倒映,当年他从药丛山一路护送辛夷回宁武司蟠龙坝,在章郎中的医馆门口与辛夷告别时的场景蓦然浮现。
“章郎中!对,我要带辛夷去找那个章郎中,让他救回辛夷!”悲痛万分的薛兆乾不顾一切地从王鉴怀里抢过辛夷,横抱在怀里,在广武十二骑的护送下,发疯似的狂奔出王土司府大门,跳上马,朝着章郎中的医馆策马而去。
薛兆乾带着辛夷走得那样匆忙,徒留王鉴一个人面对一屋子血肉模糊的死尸。王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动不动,眼里全无光彩,看不到一点希望的光,只是静静流泪,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