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憋着闷气,走回床铺旁,慢慢坐下了,坐了那么一阵后,忽又猛然站起,意识到了不对,他又不蠢,意识到容尚似乎隐瞒了什么,当即快步出去。
过道内,碰到了宋小美干活的一个姐妹,当即拉住了问:“是谁打的小美?”
那女人吞吞吐吐道:“我不知道,容姐交代了大家,不让说,你也不要问了,问了大家也不会说。”
林渊一听越发确认了,肯定不是容尚打的,否则自己承认了何必还要交代大家,顿快步而去,直奔楼上。
他是去过容尚办公室的,知道容尚在哪间,走到门口听到琴音,直接不打招呼就推门而入了。
屋内的容尚正坐在一台古琴旁,十指慢悠悠的抚琴,听到开门动静,也只是回头看了眼而已,手上叮咚不停,嘴上淡淡道:“既是小厮出身,进别人房间,连点规矩都不懂吗?”
林渊快步到她跟前,沉声道:“不是你打的,是谁打的小美?”
既然追问来了,容尚这次也就没再瞒他,平静道:“住在这店里的客人打的,跟你一样,也是去灵山应考的。店里住了几个这样的人,之前聚在一起用餐。我问了其她店员,说是那几人正好谈到了灵山考试的事,我想小美应该是想帮你多听几耳,结果走神之下将菜汤打到了一人的身上,那人一怒之下给了小美一记耳光。事就这么个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客人那边我已经安抚过去了,不会再追究小美什么。”
林渊怒了,“失手弄脏了他的衣裳,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直接动手打人算怎么回事?他打了你的人,你就这样算了?”
容尚手上弹着懒懒的调子,反问:“那你想怎样?想跟人家打一架不成?人家可是个个带着随行的,拳头应该比你的硬,你要跑去找打不成?”
林渊怒道:“如此德行,大可以去告官,应考的关头,我不信他不怕!”
容尚:“就算告官害得他考不成了又怎样?他带着四个随行护卫,你觉得是一般人吗?他若是自己考不上也只能怨自己,你若是告官坏了他前程,你想过后果吗?别说他,只怕他家里也不会放过你。看他动辄出手的骄横样子,你应该能看懂几分为人。你也许不怕,可你想过小美没有?你知道小美家里的情况吗?
小美家里,父亲去的早,只剩母亲和一个哥哥,哥哥早年出了事,一双胳膊没了。人家真要有点背景,真有心要查的话,你觉得小美的情况能瞒得过去?人家要找小美麻烦的话,她家里连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谁没脾气?生气的话谁不会说?你一旦把事给做了,你确定你能兜的住?
小美十六岁就听人话来了仙都,以为能来仙都赚大钱,懵懵懂懂被人给骗来的,差点被人贩子给卖了,也算是侥幸,遇上了我,之后就一直在我这里干活,足足有二十年了。干这行多年,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什么差脾气的客人没见过?
就算这位没什么背景,你自己做事不小心搞了客人一身,客人忍不住给了你一巴掌,你就要搞客人不成?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容尚斋养了一帮女人,都有不容易,但凡家里条件好的,哪个女人不爱美,哪个女人不要面子,谁愿意干这个?遇上惹你不高兴的客人,就闹,只怕天天有的闹,生意还做不做了?大家还要不要顾一家子的吃喝了?
你在这里吹什么大气?你能帮上哪个不成?不高兴的话,背后说说就行,过去了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干这行就这样,免不了要看客人的脸色,我偶尔还能碰上几个对我手脚不干净的呢,胸前摸一把,屁股上来一手的,你当我乐意不成?只要没过分,能忍就忍了。小美也不想惹事,只想安安分分的挣钱养家。”
林渊咬牙道:“客人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来想办法处理!”
当啷啷,容尚挥手一扫琴弦,站了起来,转身面对,“是哪个客人打的,我不会说,叫什么名字我也不会说。既是为了小美好,也是为了你好。林渊,靠逞匹夫之勇是没用的,你要真有本事,也不至于混到这个地步。想发火,可以,等你有了本事再说,想泻火也不急于一时。等你考进了灵山,等你真的有了出息,若那时还能惦记这事的话,你来找我,我肯定告诉你。”
她走回了办公用的案后,坐下了,慵懒侧靠在圈椅扶手上,“现在,不用多问,没我的允许,其他人也不会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准备应试,只要能考进灵山,对小美来说,比什么都高兴,她会觉得她对别人的帮助有了意义。她家里多年来,是靠左邻右舍帮衬着过的,所以她也愿意帮助别人。
她家里条件虽然不好,但是个心胸开朗的丫头,很容易满足的一个丫头,是个好丫头。所以啊,她是个不记仇的人,这对她不算什么事,她更懊恼的是她自己没做好弄脏了客人的衣裳,让店里赔了一座酒菜钱。她是个不容易沾是非的人,你不要给她惹麻烦。
林渊,你有那个心就行了,这比什么都强。灵山考试方面的消息,小美跟我说了,我会帮你打听的,有了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她,会让她转告给你。现在,回去吧,好好准备你的。你若非要惹事,那我这里可就真的容不下你了,带小美离开,离开后你们想怎么搞都行,不能在我这里惹事,这里还有一帮人要养家糊口!”
林渊绷着脸颊,带小美离开?他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哪还顾得上小美?
可谓被彻底说的有脾气也没处发了,只能是沉着一张脸,低着个头,默默离开了,被说的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