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武邑本来就是一个下县,全县拢总也不过二千户上下,今年的秋赋,杨开是殚精竭虑总算是圆满完成了,可就在前天,翼州那边又传下了命令,要加收一次平匪税.小小的武邑,竟然摊了二万贯钱啊!”杨开愁眉苦脸地道.
“翼州有匪?没听说啊!”李泽惊讶地道.
“这不是翼州的意思,而是镇州那边传来的命令.”杨开叹息道:”如果单是翼州,我去求求王别驾,怎么也能少收一点,但是镇州那边分摊下来的,王别驾也就没有一点儿办法了.说是平匪税,其实啊,这是准备着要打仗了,听上面来的人说,明年春播之后,要与卢龙那边开战了.”
李泽心道公孙长明还真是有办法,这去了镇州还没有多久,就帮自己的老子下定了决心要与河东那边结盟,对付卢龙了吗?这加税,就是为了这次战争作准备了.
老头子当然是不肯拿自己的老本来打这一仗的,最终还是要把耗费摊在老百姓身上.全成德上下百姓,都要为这一次战争买单了.
“一户平摊下来要十贯,这的确不是一笔小钱了.”李泽沉吟道.
“我的公子哟,这那里是一笔小钱啊,大部分人家,你就是让他当了裤子,也一次性拿不出来十贯钱啊!”杨开看着李泽一副何不食肉糜的模样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打,敢情你李公子觉得十贯钱不多,但这不代表那些普通百姓啊!
“缺口有多大啊?”李泽问道.
杨开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派下税丁税吏下到乡里去摧收了,现在缴上来的,也不过二千贯而已.缺额实在太大了,公子,我也不敢摧逼过甚啊,你可能还不知道消息,横海军节度治下的石邑,就是与我们隔着大青山相邻的那个县,也和我们武邑差不多的一个偏僻地方,如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官府摧逼过甚,百姓聚众暴乱了.”
“啊?还有这么一回事?”李泽瞪大了眼睛,这一个冬天,他的人手都投入到了与王明义的生意当中去卢龙那边赚一笔快钱,横海军那头儿却是在猫冬,没想到那边就出了大事.
“不错,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但石邑那边百姓暴乱却是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我很是担心啊!”杨开愁容满面.
“你怕强行摊派,逼得武邑步了石邑后尘?”李泽问道.
“也不仅仅是如此.”杨开道:”实在是武邑穷啊,如果都像公子这个庄子上这样富裕,那我就不用担心了.真要弄齐这两万贯,那不知有多少家这个年是不消过得了的,明年春天,铁定要饿死人,杨开虽然不是一个清官好官,但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啊.这是其一,其二,我很担心石邑哪边的暴民啊,别看他们闹得欢,但军队一去,他们肯定不敌,我就怕他们窜进大青山,然后摸到我们这边儿来啊!公子你想想,我们在这头摧逼缴税,那边这些暴民窜了过来,这两头要是一联络,乱子会不会延伸到我们这里来?我这个县令还没当上一年,就出了这样的祸事,曹刺史焉能饶我?”
听了杨开这番话,李泽倒是对这个家伙有些刮目相看了.
诚如杨开所言,这人算不上什么好官,也算不上什么能吏,但仅仅看他不忍心刮地皮来完成上头的布置下来的任务,就足以让李泽对他另眼相待了.这家伙也想发财,但他发财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对准了义兴堂这样的而不是普通老百姓,看来此人心中还是有一些底线的.
在这个时代,能有这番心思的,李泽就认为大大的有良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