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溪边却仍是灯火通明。上千甲士散布在周围百米范围之内,将中间的那顶沙帐紧密地卫护在中央。再往内,梁晗,陈长平,李泌这等人物巡弋左右。纱帐之内,只有三人,便是李安国,李泽,以及公孙长明。
人数虽众,但却极其安静,也只有巡逻的士兵身上的甲叶偶尔相撞之声。这使得山间的野兽的嚎叫,鸟儿的哀鸣便显得格外的清晰了。
这两天对于它们而言,恐怕是最恐惧,最伤心难过的一天了。它们的同类被捕杀,纵然他们还能闻到这些同类的气味就在这一段飘浮,它们却也只能远远地悲鸣几声。
不管它们是百兽之王,还是空中精灵,在人类面前,终归也不过是一盘菜而已。
陈长平从灰烬堆里扒出了先前埋下去的叫花鸡,温度刚刚好,敲开泥封,便露出了里面蕉叶包裹着的香气扑鼻的鸡肉。撕下最为肥美的后腿递给李泌,两人就着酒开始了今晚上的宵夜。
陈长平是大口地喝,李泌却是小口地抿。
“妹子,你说咱们小公子能与节帅和解吗?我看他们两人总是有种怪怪地感觉?”陈长平一边撕扯着鸡肉,一边问着李泌。
李泌翻了一个白眼,却是懒得理他。
“说起来白天节帅瞅了我一眼,我当真是浑身冒寒气。”陈长平是做贼心虚,他耳朵尖得很,白天李安国质问李泽的时候,他可是听得清楚。公子虽然一口否认了,但看李安国的模样,似乎压根儿就不信。
李安国自然不会拿他现在唯一的儿子怎么样,但他们这些亲自下手的家伙,只怕李安国剁起来是真不会有半分犹豫的。
“杞人忧天。”李泌抿了一口酒,白晳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红晕,看着陈长平道:“我们做事就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咋能不想呢?”陈长平看了那片纱帐一眼:“公子步步高升,我们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对了,忘了问你,立春大哥卸任了公子的亲卫统领,这一职由闵柔接任了,你与他相处得可还好?”
“同僚而已,我与他负责的不一样。”李泌道:“慢慢磨合呗。”
李泌担任着李泽的贴身护卫一职,统带的部属是能进李家大宅后院的,而其他的亲兵,则只能在外围活动。
“闵柔这样的人,只怕骄傲得很,很难相处吧?”陈长平问道。
“还行。怎么想起问这个了,你在新位置之上过得不太舒坦?”李泌有些好奇地问道。
陈长平点了点头:“当然有些不舒坦,我统带的这个曲一千人,有八百人是翼州老兵,另外两百人是从德州青壮挑选出来的,你说说我能依靠谁?”
“靠你手里那张大弓便足够了。”李泌不以为然地道:“军中自然是强者为尊。”
“说得倒也不错。”陈长平道:“这一个多月来,我尽忙着打架了,基本上没干什么正经事儿,但光打赢他们也不行,军队里啊,光有威而无义,也是不行的啊!我这一年来攒的一点体己钱,几乎全砸进去了。上到屯长,下到伙长,我带着他们差点把武邑的馆子吃遍了。”
李泌卟地一口将刚刚喝到嘴里的酒全都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