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关陇贵族们,是想抱着这些财产一起去见阎罗王吗?”李泽冷笑起来:“东市之上,达官贵人一个个肥头大耳,豪掷千金而面不改色,西市却是多有面带菜色之人,这可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公孙长明重复了一遍,咂摸片刻,道:“公子这句有感而发,倒真是发人深省,不过这就是现实,没有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来成全别人的,如果天下人皆有公子这样的心思,那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呢?”
“朝廷官员,言官御史,难不成就没有明眼敢言之人上书皇帝吗?”
“历来都有不怕死,不怕事之人,但奈何这些人一般都是人微言轻,而当朝大佬们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他们更明白,大唐这具身躯已经千疮百孔,这样的疾病不揭穿倒也罢了,一揭穿只怕立时就会发作,连苟颜残喘也做不到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修修补补,来拖延这具身躯的衰老程度。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急需要一场大胜来掩盖当前的窘境。想要做到这一切,内要有贤相,外要有强军,内外夹攻,方能奏效,否则,他们妄动,就是自取死路了。”公孙长明分析道。“所以现在节帅你才显得如此重要啊!”
“倒也真是难为他们了。”李泽冷笑。其实李泽心中也很明白,能登上朝廷宰执大位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心思剔透缜密之辈呢?自己看到的问题,他们又怎么会看不到?不过占的位置不同,想法不一样,做事的手段更不一样罢了。
“长安居,大不易啊!”公孙长明道:“今日公子去逛东西两市,我也去探望了昔日一个在太学之中就任博士的朋友,可怜他家也是家徒四壁啊。”
“堂堂太学博士,竟然也困窘至此吗?”李泽讶然。
“太学博士,职级六品,盛世之时,那是清贵之职,但现在嘛,可就真正一清到底了,说起来他的俸禄倒也不低,一年兴是禄米便有九十石,如果再加上其它的职田,俸银,杂役折银竺,一年下来,总也该有个三百贯左右的收入。”
“这不低了啊?”李泽奇道。
“听起来是不低,问题是现在的朝廷发不下来啊,从朝廷领俸禄的人太多了,欠薪是常态,欠上几年薪都是正常的。现在的朝廷要保持正常的运转,要保持二十万神策军,上万元从禁军的稳定,要维持皇家的体面,仅靠河洛之地,关中之地,缺钱,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以前是以天下养长安,现在却仅靠河洛与关中之地,窘迫可想而知。”公孙长明道:“我那朋友只会读书,教书,手中没有权利,那些掌管俸禄的人自然是能拖就拖,能不给就不给。他一大家子人,原本就靠着他的俸禄生活,今日我去寻他,他竟然在河里撒网捕鱼虾,见之让人心酸。”
“堂堂六品官员就到了这种地步了?普通百姓就可见一斑了。”李泽道:“真是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啊。”
“与他谈了谈方才知道,现在朝廷拿不出钱来,竟然又想出了新法子,发给他们粮卷,用粮卷去指定的粮商哪里领取粮食。就是这种粮卷,也不见得能顺利到手。”公孙长明道。
“发粮卷?想出这个点子的人,脑瓜子很灵啊,这里头又大有文章可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