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贤确实气得心脏都要爆炸了,好在卢九德及时把沙发搬来给他坐,又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压压惊,这才好不容易把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给压了回去。
吃了几口茶,心绪渐渐平稳下来,张维贤缓缓的道:“陛下,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重重处置。至于犬子张之极,牵涉谋逆,臣以为当依律治罪。”
“依律治罪?”崇祯反问道:“倘若当真依律治罪,坐实了谋逆罪名,依大明律,该当何罪?”
张维贤浑身一震,喃喃的道:“谋逆之人罪当凌迟处死,后满门抄斩。”
崇祯道:“倘若真要按照大明律处置,英国公府可就不存在了。河间王张玉、令祖张辅为大明战死疆场方才得来的英国公爵位自此而绝,难道老国公不感到惋惜吗?”
张维贤坚定的道:“英国公府世守国恩,历来以忠于皇上而屹立于朝堂之上,倘若英国公府失去了对皇上的忠诚之名,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崇祯摇了摇头,他之所以兴师动众,出动禁军、厂卫把张维贤“请”入宫中,可不是为了治英国公府罪的,而是为了拿到京营兵权。
他摆摆手道:“老国公不必多虑,不提河间王张玉、令祖张辅屡次救驾,为大明开疆扩土、战死疆场的偌大功勋,单凭老国公身为四朝元老和顾命大臣,只手擎天,扶保朕与皇兄登上帝位,便足以抵消张之极所犯下的过错。
朕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朕此次请老国公入宫,实非为了治张之极之罪,而是朕准备整编京营,想要得到老国公的支持。”
整编京营?说的倒是好听,其实是为了剥夺英国公府的兵权,把京营握在自己手上吧。
到了这一刻,张维贤终于了明白崇祯的最终目的,可把柄握在崇祯之手,他若不想鱼死网破,葬送英国公府的八世英名,还真只能把京营兵权拱手让出啊!
张维贤沉默不语,似乎还想再挣扎一下。
崇祯又道:“老国公,朕不妨实话实说,京营在大明开国之初,确实不负大明第一劲旅之名,无论是建立大明还是驱逐鞑虏,京营均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时至今日,老国公扪心自问一下,京营的战斗力还剩下几何?可否承担得起拱卫京师,保卫北直隶,以及抵御建奴的重任?”
张维贤无言以对,京营的情况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到了今时今日,京营欺负一下京城百姓尚还说得过去,可要京营抵御如狼似虎的建奴,不啻于自杀。
朱由检语重心长的道:“朕知道,时至今日,满朝文武仍然未把崛起于长白山林的建奴放在眼里,可自从建奴崛起以来,我大明便屡屡败于建奴之手,如今建奴已公然建国,辽土更是丧失殆尽,建奴实已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
虽然我大明带甲百万,看似庞大无极,但纵观九镇边军和京营,又有哪支部队可堪建奴一战?没有,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我大明如今就像是数百年前的弱宋,看似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实则却如落日黄昏,庞大却腐朽;而建奴就像是崛起于东北的女真,看似人口稀少物资奇缺,但却如早上辰时冉冉升起的太阳,蒸蒸日上。
长此以往,大明若是不加以变革的话,那么女真覆灭北宋的惨事就会发生在大明的头上,我崇祯也将重蹈徽钦二帝的覆辙,崇祯之耻与靖康之耻并列与史册之上,为后人所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