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无人应答。
“……,律法又有规定:故意首恶从重,先自告者除其罪。你们的头领已被杀了,尔等皆是从犯,罪责不重。如果现在肯放下兵器,释放人质,出来投降,荀君必会替你等向县君美言,当你们是‘自告’。虽然不能免除刑罚,但至多受个笞打,或为城旦几年,不致受死弃市!”
汉家律法中的确有“首恶从重”、“自首减刑”的规定,但是这帮盗贼乃积年悍匪,犯下的命案甚多,被他们杀的不但有寻常百姓,还有求盗、亭长,可谓穷凶恶极,实际罪不可赦。原盼的这番话说白了,只是在蒙骗他们。
荀贞心道:“都说原盼仁厚,如今看来,他却并非单纯仁厚,还有机智。”
屋内仍是默然无声。
原盼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默不作声,是不怕死、还是因为觉得有恃无恐?自觉有人质在手,所以荀君不敢动你们么?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们又知不知道,去年,太中大夫桥玄因幼子被劫质而死,请求天子下了一道诏书:‘凡有劫质,不许用财宝赎回,皆并杀之’!……,你们知道‘并杀之’的意思么?就是连你们带人质一起杀死!”
原盼说完,听那屋中,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本县前些天发生了一桩案子,不知尔等知也不知?那案子也是劫质,发生在南乡,与今夜相似,也是一个富户的幼子被劫,惊动了南乡游徼。结果便因天子去年下的这道诏书,游徼不敢宽纵,挥卒强攻,很快便将那两个贼人抓获。如今被押在县廷狱中,只等郡中批复下来,便要弃市街头!”
荀贞心道:“这原盼的消息倒是挺灵通。这南乡劫质案,我也是前些天才听文聘说过。”又想道,“不但消息灵通,他对律法也很熟悉,口才也的确不错,先使激将法,再用律法威吓,软硬兼施,这要换个寻常蟊贼怕早就缴械投降了。……,只是这帮贼人果然凶悍,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屋中却依旧无声,看来是铁了心要顽抗到底了。”
原盼毫不气馁,继续说道:“或许你们会问,既然有天子的这道诏书在,既然有南乡的案例在前,为何荀君不强攻,反与你们好言好语地说话?那是因荀君并非本地亭长!如果你们是在繁阳犯案,早将你们拿下!……,适才,荀君已派人去请本乡的蔷夫与游徼来,等他们来到,必会强攻无疑。你们想清楚了,要想求生,就快点出来!”
说到这里,他听到外边一阵嚷乱,有人连连急声问道:“在哪里?在哪里?”扭脸往声音传来处看,见是谢武与游徼在陈褒的带领下,快步匆匆地绕过了画楼,直奔这里而来。
荀贞也看到了,忙迎上去,行礼说道:“谢君,左君。”
游徼姓左,单名一个球字。从许仲杀人案以来,荀贞已与他见过多次了。左球疾步近前,指着小屋,问道:“贼子在屋中么?”
“是。”
“那你为何还不率卒强攻?在这里等什么?”
原盼从屋前退后,立到荀贞的身侧,听荀贞谦恭地说道:“下吏越境击贼,已是违律,今贼人又扣了两个人质,人命关天,故此不敢擅自决断。”
谢武神色凝重地说道:“越境击贼,虽然违律,但若无荀君,此时刘家庄子想必已尸横遍地。此是危急之时,当从权宜之计,就是说到县君那里去,也定然有功无过。”
他与荀贞见的次数不多,前前后后加在一块儿,两三次而已,但他姓格圆滑,待人热情,且同为士子,敬重荀氏的名望,并不以上官自居,因与荀贞的交情反而胜过游徼左球。他看了看刘翁,问道:“我听阿褒说,被劫持的是刘公子女?”
“求谢君救助!”
谢武骂道:“贼人真无法无天!”问原盼,“我见你刚才正对屋中喊话?贼人都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