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神色顿变,蔡邕却摇头苦笑。
“这就是当年你我见到的娃娃所言,今日当着陛下、文武大臣的面相问太尉大人,着实有违君子之度,然今日相问太尉,非蔡某本意逼迫,而是事关我大汉朝北方之安稳,故而当着陛下的面相问,若蔡某有冒犯太尉大人威仪,还请见谅。”
朝中大臣皆知蔡邕是谦谦君子,听了他这么说,原本有些恼怒的刘宽也心平气和了下来。
蔡邕叹气道:“何虎贲虽年幼尚未加冠,其先生之才却非蔡某可比之一二,昨夜蔡某与何虎贲交谈,有些话语无法当着他人面言及,事关美稷匈奴荣辱兴衰,以及我朝日后有无鲜卑祸患之事,蔡某无法与人言及。”
“张修该死,不仅仅只因擅杀呼征单于,而是因为他的作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张修强大了美稷匈奴,更因此事,美稷匈奴在未来必然南下侵入并州。”
刘宽神色骤变,一脸骇然看着轻声叹息的蔡邕。
“刘太尉可是不信?”
……
“美稷匈奴自漠北归附我朝,于河西郡羌人、各杂胡而言,进入美稷匈奴则是外来者,但因河西郡沟壑重重,且地贫易旱而使杂居羌人难以凝聚,再加上朝廷支持,原有匈奴必然可于河西站稳脚跟,而此部就是匈奴单于本部……左部。”
“左部是匈奴单于本部,右部是吞入的羌人、杂胡诸多部族,若无变故,彼此之间强弱,刘太尉自是心知肚明。”
蔡邕又是苦笑一声。
“居车儿单于之时,单于威望已经难以压得住整个南匈奴,盖因朝廷支持方才稳住阵脚,没几年,居车儿身死,其子屠特若尸逐继位。”
“父亲无威望服众,儿子继位又如何可有足够威望?故而方才在熹平六年随我朝北征鲜卑弹汗山,只是很可惜,我朝兵败。”
“此战若胜,屠特若尸逐必因此胜而大涨威望,单于位子也可就此坐稳,只是此战败了,单于的威望不仅遭受重创,更因此战左部死伤无数,遭受重创。”
“屠特若尸逐继位没几年,因此战大败忧郁而死,仅数年间,死了两任单于,屠特若尸逐的儿子呼征继承单于,却被那张修勾结实力更强的右部羌渠诱杀……”
“左部实力遭受重创,不足十年,左部死了三任单于,张修不亲近遭受重创实力衰落的左部,不支持更为亲近我朝的居车儿子孙,却支持祖辈居于西河郡的羌、杂胡的右部,支持实力更强的右部……”
“刘太尉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蔡邕转头看向卢植,叹气道:“你我居于朝堂几十年,当是知晓平衡之道,外来的匈奴再如何强横,也很难完全消化掉本土的羌、胡,可若让数量更多的本土羌、胡去吞下匈奴……那就是顺理成章的容易。”
“羌渠联合了张修杀了呼征单于,对于匈奴人来说,那羌渠就是联合外人打自己兄弟,在稍微平息了匈奴左部怨气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那羌渠会如何做?”
“只能南下攻打咱们!而且还不仅仅因为这个原因攻打咱们,熹平六年战败,匈奴人已经怕了鲜卑人,一者是北方鲜卑,一者是咱们大汉朝,你卢子干自己说,那羌渠会打谁?”
看着苦笑的卢植,蔡邕再次叹气。
“檀石槐病逝,其子和连想与那屠特若尸逐一般,也想借着一场胜利来坐稳弹汗山位子,结果却在北地郡身死。”
“檀石槐活着的时候就把鲜卑分成了东西中三部,草原胡人又不似老实耕种农夫,檀石槐活着时候还能控制,死了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