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想如何掩饰这份尴尬,又听赵先生说道:“不过,从铁剑门叛乱的这件事来看,巡武司也确实存在问题。”
泰祥帝精神一振:“请问先生是什么问题?”
赵先生将水杯贴着面具,喝了一口,缓缓说道:“相信陛下应该也知道,在铁血长河门被朝廷解散的那段时期内,因为种种原因,先帝同大周武林的各大门派所订立的协议是做出了让步的,因此在巡武司中朝廷的力量并不强势。
或许在洛阳总巡武司这里情况稍好一些,但是在各个地区的巡武司中朝廷的力量能够与地区各门派平起平坐就不错了。面对那些实力雄厚的大门派,巡武司官员恐怕还得捧着、哄着。
就比如这个铁剑门,它在巴蜀虽然比不上青城、峨眉,可我听闻这个苗无恨在当地声望很高,铁剑门又与青城、峨眉的关系很深,再加上铁剑门还能主动配合朝廷做事,巡武司官员高兴还来不及,平日里就算有点小问题,也不可能冒然去调查铁剑门,因为这要是万一把铁剑门得罪了,几个大门派同时拒绝合作,巡武司的活儿可就没人干了,该地区巡武司官员岂不会被上司视为无能?所以……”
泰祥帝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看,他目光锐利的盯着趴在地上的巡武司大统领,厉声问道:“巡武司,情况是不是如赵先生说的这样?!”
此刻徐昭延对赵先生心生感激,因为他说出了徐昭延一直不敢说出的话,还解除了他自己在此时的困境,于是他故作惶恐的说道:“陛下,巡武司官员个个忠于朝廷、忠于陛下,一直都在殚心竭虑的履行职责,只是……确实受限太多……”
“荒谬!真是荒谬!”泰祥帝猛的站起身,用力敲打桌子:“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从来都是朝廷管治百姓,哪有百姓不服从管治的!看来是得重新订立章程,加强对武林各门派的管治!”
“陛下,他们可不是百姓,他们是武林人。这天下也并非只有一个大周,还有北燕、青罗等其他国家,朝廷如果违背当初的约定,对他们管制得太狠了,恐怕会迫使他们离开大周。”赵先生语气平和的说道,丝毫不怕触怒了泰祥帝。
“他们要是敢逃离,朕就派军队——”泰祥帝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戛然而止,因为他想到了这些人确实不是普通百姓,他们武功高强、飞来窜去,有能力躲避军队的追捕,有能力穿越边境,而一旦他们逃往其他国家,在如今各国都重视武力的情况下,肯定会大受欢迎,受损失的只有大周。
泰祥帝尴尬的咳嗽了几声,问道:“先生有何建议?”
“陛下,老朽已是半入黄土之人,才智枯竭,实在没有什么好建议呈给陛下,但陛下身边俊才云集,集思广益,定然会有妙法来解巡武司的困境。”
赵先生的回答让泰祥帝有些失望,他在坐榻前来回踱了几步,不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转而问道:“先生,以范阳候为首的铁血长河门旧人这一次出现在巴蜀,还帮着揭露了铁剑门的真相,你觉得他们到底有何用意?”
赵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一边端杯喝水,一边低头沉思。
泰祥帝也不着急催促了,朝徐昭延招招手:“徐爱卿,你先起来吧,刚才赵先生所提到的巡武司的事情确实是个问题,你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写个奏折上来。”
“多谢陛下!”徐昭延磕头谢恩,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难关算是度过去了。
他站起身,目光隐含着感激,看向赵先生。
此时,赵先生开口了:“陛下,当年范阳候带着一干铁血长河门人远赴西域,不只是出于对朝廷的不满,也是因为昆仑派有护国公的血脉,之后三十年都没有重返中原,而如今又突然出现在巴蜀……我想原因可能有三。
一是,据我以前所看过的秘档,护国公的那位私生子不喜武功、却酷爱文学,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不愿接掌铁血长河门门主之位,范阳候等人很失望,却对此毫无办法,铁血长河门旧人们险些就此解散。后来听说他的母亲、昆仑派华皓月掌门将他的长女接到昆仑山上亲自培养。算算时日,到如今应该已快成年,或许她接掌了门主之位,让范阳候他们看到了重整铁血长河门的希望。
二是——”
赵先生又喝了口水:“由于当年是先帝强行解散了铁血长河门,其间还动用了军队,再加上其他原因,范阳候他们对先帝的怨恨不浅,而先帝也一直对这些铁血长河门旧人怀有忌惮。直到陛下继位之后,整个大周对铁血长河门旧人的防备也逐渐减弱了,我相信即使范阳候他们远在西域,也一定感受到了陛下的善意,除非是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客死异乡,更何况这块土地上还洒满了铁血长河门人的鲜血……”赵先生说到这里时,声音有些颤抖。